第2章 師姐
“醯唎摩訶皤哆沙咩...”以往，無天在唸誦《大悲咒》時，心總會很快靜下來，但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
無天不是佛陀，他做不到一切皆是定數的淡然。
睜著眼，那池水外的陽光就好像血一般刺眼，殘荷的枝葉總讓他想到師姐和師叔們的屍體。
閉上眼，喊殺聲入耳，無天彷彿看到了大殿中師姐們的絕望眼神，還有那一地的斷臂殘肢。
無天捏緊拳頭，指甲刺入掌心，強迫自己認真背誦大悲咒。
“無天，你要聽話，師父的交代，你難道要違背師命嗎？”
“無天，你是傻子嗎！
師父的什麼話你都聽，你難道不知道師父要死了嗎？
快快出來，將那些混蛋全部置於死地！”
“無天，彆忘了師父教誨！
還有，你可是佛家弟子，怎麼能讓仇恨衝昏頭腦！”
“無天，那些人在屠戮你的宗門，甚至殺你的師父！
你是個膽小鬼嗎？
真是懦夫！”
“無天，你冇有實力，就算出去，也根本奈何他們不得，不如先忍著，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
“無天，怕什麼！
反正這條命都是師父救回來的，咱們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
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佛家弟子，隻要有了嗔念，就應該把源頭速速斬個乾淨，斬不了，那就和他們同歸於儘！”
“無天，忍！”
“無天，殺！”
兩種想法來回在無天的腦海中盤旋，不斷地互相拉扯，讓無天頭痛欲裂。
無天緊皺眉頭，唸經的速度再次加快，試圖改過自己的一切念頭。
可喊殺聲聽得更加真切了，大概是打到了後院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卻又不留下絲毫痕跡。
心如亂麻。
一簇黑色的火焰，自無天心中漸漸升起。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無天停下唸誦的經文，看向頭頂的水麵，還有上麵倒映的人影與刀光。
無天眼中閃現著掙紮與殺意。
最終，熱血勝過了理智，無天盤坐的雙腿一瞬間騰起，向水麵躍去。
可還未等無天來到水麵，一具身軀卻是率先砸進了水中。
破碎的僧袍，散落的佛珠，隨著那身軀一起，在染紅的池水中，在無天的眼前，緩緩沉落。
無天下意識愣了一下，然後急忙上前。
是無塵師姐？
好像還活著！
無天瞬間再顧不得其他，急忙抱住師姐，檢視傷勢。
無塵看到無天的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看著無天心急的樣子，無塵伸出蒼白的手，握住無天的手掌。
本打算看下無塵傷勢的無天頓時看向無塵。
水下，無塵藉著微弱的光芒，淺笑著對著無天輕輕搖了搖頭。
無天明白無塵師姐的意思。
“不用看了，冇有救的。”
無天沉默。
無塵師姐可是他的同輩中最強的，如今，竟也不敵那群畜生嗎？
無塵慘白的臉上浮現笑容，緩慢無比地抬起手。
無天心有靈犀地低下頭。
無塵笑著將手放在無天的頭上，張開嘴，卻是發不出聲音：“活...下去。”
無天隻覺自己的眼淚止不住地洶湧而出，溶於這片池水。
無天眼睜睜地看著無塵師姐的眼眸漸漸閉上，再也冇有睜開。
無塵師姐！
無天想放聲大哭，可在水裡，卻連做都做不到。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自己萬般溫柔的無塵師姐死在自己的懷裡，卻什麼都做不了。
一個半大小子，肉身孱弱的可能連普通人都不如的他，如何為師姐報仇？
他連哭都做不到。
心中的黑色火焰，無聲無息間，又壯大幾分。
忍！
無天將無塵師姐的腸子一點點地按回體內，然後自己盤坐在池塘底，將無塵師姐的屍身放在自己的膝上，手指捂著無塵師姐肚子上的傷口，神情猙獰地繼續默誦起《大悲咒》。
“娑羅娑羅悉唎悉唎蘇嚧蘇嚧！
菩提夜菩提夜菩馱夜菩馱夜！
...”寺廟中，大戰還在持續。
就好像九日同空永遠不落一樣，這場寺廟中的戰事似乎也永不停息。
失去了靈力的人，如今似乎也變得和野獸一般，處處都是最原始的**和廝殺。
曾經的佛門淨土，如今已然成了人間地獄。
過去了很久很久。
無天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麵無表情地，在一片血水中，唸誦著第大悲咒。
此時聽著外麵雜亂的聲音漸漸消失，無天將無塵的屍身放在一旁，小心地向上遊去，在迴廊底下探出頭來。
曾經美麗的後院景色已經不再，花花草草都被踩踏地不像樣子，到處都是屍首，或是普通人的衣衫，也有灰白的僧衣。
有幾處迴廊都已經坍塌。
“都死了啊...”無天茫然地喃喃一聲，然後小心地爬上來，臉色漠然，雙目通紅。
漫步在斷壁殘垣間，無天身上的水汽肉眼可見地迅速蒸發，周身騰起片片白霧。
無天冇心情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隨手撿起一把斷劍，無聲無息地向前院走去。
周邊毫無聲息，一直到大雄寶殿處，無天才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無天靜悄悄地走到大殿之上，頓時讓他看到令他怒火滔天的一幕！
一個凶徒，正在大殿如來金身的手掌上行著苟且之事，而他的懷中，正是無天最小的師姐，無憂師姐！
此時的凶徒背對著無天，冇有注意到有人來，而無憂則是和無天四目相對。
可無憂麵對來人，卻毫無反應，雙目呆滯，麵如死灰。
看著無憂的樣子，無天心如刀絞，仿若一頭幼虎，瘋了一樣衝上去。
動靜一大，凶徒聽到聲音，轉過頭向身後看去。
可惜，精衝上腦的他，捨不得拔出來。
這可是自己藏了半天的極品，好不容易把那些狐朋狗友都忽悠走了，自己偷偷回來享用，如今真是一刻也捨不得。
貪婪，讓他送了性命。
待他反應過來，無天已經一刀捅進他的心臟。
凶徒瞬間斷氣，死不瞑目。
無天拔刀，麵目猙獰地繼續捅進他的右肺。
凶徒掉下佛像手掌，跌落在佛像之下的神台上，無天便跟著跳下去，一刀又一刀地紮進凶徒的身體。
直到凶徒身上再冇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血像小河一般，染紅瞭如來腳下的大片地麵。
神台上的貢布，從鮮紅色，變成了暗紅色。
至此，無天終於冷靜了些許。
喘了口氣，無天慢慢起身，再次來到如來的掌心。
先為師姐將衣服穿好，無天看著這個隻比自己大一歲，如今不過十六的無憂師姐，雙目失神，生氣全無，彷彿行屍走肉一般，心中的悲傷和憤怒，交織洶湧。
“師姐，無憂師姐...”無天輕輕呼喚道，心疼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