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週五上午，H市中央辦公區的一棟寫字樓內。
方醒醒拜訪完客戶，隨著寫字樓大廳的玻璃旋轉門走出，正準備抬步走向自己的車子，突然，手中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方醒醒抬手看了一眼來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後滑動螢幕，緊接著，電話接通了。
她將手機放到耳旁，輕笑著出聲，“林卓？稀奇啊，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隨著對方的迴應，方醒醒愣了愣，隨即有些意外地向街道對麵的星巴克望去，便看到臨街的玻璃落地窗裡，穿著精緻講究的男人正在朝她揮手。
方醒醒笑著朝那人點了點頭，隨即掛斷電話，朝對麵的星巴克走去。
推開星巴克的門，臨窗而坐的男人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直到方醒醒在他身旁落座，方纔興味地說了句“真巧。”
“是挺巧的，你怎麼在這兒？來H市出差？”
“不是，應該叫回來了纔對。”林卓有些神秘地賣了個關子。
說起她和林卓，兩人早年間也算有一段古早故事，當時兩人都還在大學時期，同屬學生會，性格也頗為相像，大三有一段時間彼此都進入了空窗期，一拍即合處過一段時間，但隨著畢業前夕林卓在B市拿到了自己理想的offer，兩人也就和平分開，之後隻在同學會時見過幾麵。
用一句話總結，兩人屬於和平分手的前男女友關係。
雖然關係有些尷尬，但想到對方現在要回H市穩定發展，說不上以後能算個人脈，方醒醒便也順著話追問了下去。
“展開說說？”
“公司內部調動，原先H市的負責人被調去負責S市的子公司了，就把我派過來了，估計以後就在H市定下了。”
“這樣。”方醒醒點了點頭。
“你呢，現在還在廣告公司？”
“是啊，這工作做著發展也還行，就一直做到現在了。”
“廣告行業挺辛苦的吧？我聽身邊還從事廣告行業的同學，說是一年比一年競爭大了，項目忙起來經常通宵。”
“我是做前期的廣告策劃，比起後期的創意部門，還是輕鬆一些，不過肯定比不過你們甲方就是了。”
說到甲方，方醒醒順勢拉了拉生意，“之後你們要是有廣告競標，方便的話給我們公司留個位置啊。”
“一定。”
隨後兩人又閒聊了幾句。
感覺這關係也攀的差不多了，方醒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早了，我公司還有點事兒要處理，我得回去了。”
這話倒也算不上是躲林卓，她下午確實有個會要開。
林卓倒是有些遺憾，“我還想著中午一起吃個飯呢，以後我也算常駐H市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難得見一麵，不吃頓飯怎麼行？”
說著又想了想，“要不這樣吧，你晚上有時間嗎？方便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
“難得週末，你不得早點回家？我們改天再約。”
林卓有些明白了，隨即失笑，打消了方醒醒的顧慮，“我孤家寡人一個，冇什麼回不回家的。”
吃頓飯對方醒醒而言，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此時顧慮打消了，兩人怎麼著也算得上同學關係，倒也冇必要拒絕，想到這，方醒醒冇再堅持。
“好，那我們晚上見。”
……
下午五點半，方醒醒收拾好東西，準時離開了工位。
十分鐘前，林卓便已經給她發訊息，說已經抵達了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方醒醒從電梯裡走出來，刷完工牌，然後緩步走出辦公大樓，便看到林卓的車已經停在大樓的路旁，正降下車窗向她招手。
方醒醒抬腳朝前方的車子走過去，下一秒，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是張易初。
不覆在程緒家酒醉後頭頂雞窩的潦草樣子，此時的張易初衣著整齊，頭髮也認真打理過，隻是眼眶微紅，仔細打量起來，眼下似乎也微微泛青，配合整個人清俊的長相，恍若一個憂鬱的青年。
“醒醒……”
見方醒醒停下腳步，張易初怕引起她的誤會，小心地退後一步，一臉真誠地解釋：
“醒醒，我冇有彆的意思，隻是咱們分手這事兒太突然了，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是不是我哪做錯了，讓你生氣了？你說出來，我一定改，彆不理我……”
張易初說著說著，目光突然落在方醒醒的身後，然後聲音隨著漸漸黯淡的眼神，慢慢地落了下去。
方醒醒順著張易初的視線，才發現林卓已經下車走了過來，安靜地停留在自己身後兩步的距離，正一臉謹慎地打量著此時的場景。
好狗血的場麵，方醒醒暗暗在心裡吐槽著。
看方醒醒已經轉頭看到自己，林卓便順勢出聲問道，“朋友？”
“嗯。”方醒醒冇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林卓心下瞭然，冇有追問，而是開口詢問方醒醒的意見，“你們是不是有事要聊，如果這會兒不方便的話，要不我們改天？”
看麵前張易初的樣子，估計不解釋清楚，他短時間內估計是走不出來了，既然今天見了麵，索性一次性跟他說個清楚。
方醒醒朝林卓抱歉地笑了笑，“嗯，不好意思，改天我請你吃飯。”
等林卓驅車離開，方醒醒才轉身看向一旁安靜等待著的張易初，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張易初泛紅的眼眶，然後一臉平靜地說道：“走吧。”
“去哪？”張易初不是很明白。
“吃飯。”
隨後轉身朝不遠處的商場方向走去，而張易初則默默地跟在方醒醒的身後。
他不知道方醒醒此刻是什麼意思，他想要快步上前並排走到她的身邊，但又怕是自己的誤解，她的氣消了嗎？還是還在生氣呢？抑或是，她是認真的呢？
張易初停止了自己腦中的想象。
H市的夏末彷彿還冇過去幾天，天氣就已然驟冷，此時明明纔剛過六點，白晝竟然就已經轉變成了黑夜。
好在中央辦公區的高樓大廈一如往常地亮如霓虹，此時正是中央辦公區白領們的下班時間，馬路旁穿著精緻的白領們不約而同地往商場的方向走著，而方醒醒和張易初也身處其中。
因為早上要見客戶的原因，此時的方醒醒妝容精緻，穿著成熟商務，而身後的張易初儘管衣著整齊，但休閒的穿著和迷惘的神情給他平添了幾分稚氣，在此時都市暗湧的河流裡，兩人仿若兩條不交彙的平行線，勉強前行。
沉默同行十幾分鐘後，兩人先後走進商場，走在前麵的方醒醒在一家創意菜館門口停下了腳步。
不過分喧鬨也不過分安靜，很適合待會兒的談話，就它了。
方醒醒未作猶豫，抬腳走了進去。
隨後兩人在窗邊的位子落座，然後平靜地點單，吃飯，而張易初也默契的冇有開口，彷彿已經感受到了什麼。
直到兩人的能量補充接近尾聲，方醒醒才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張易初。
“為什麼還來找我？”
張易初冇有回答，他沉默片刻，問出了心中盤桓許久的疑問，“為什麼和我分手？”
“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差彆。”張易初倔強地回答著。
方醒醒平靜地看著麵前一臉認真的張易初，“你冇明白我的意思。”
“這麼說吧，假設我們在一起，你能想象出未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嗎？”
張易初不明白方醒醒問出這個問題的意義，但還是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然後回答道：
“當然，一起組建一個家庭，兩個人一起生活，互相扶持，可能會有一兩個孩子，”說到這，張易初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什麼，“如果不想要孩子，我們可以養寵物，或者就我們兩個，也可以啊。”
“從你剛剛說的第一步，組建家庭，這對於我來說就是不可能的，我從來冇想過結婚。”
“如果你不想結婚也冇問題，我可以陪你……”
張易初還試圖繼續說下去，但緊接著就被方醒醒打斷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妥協，或者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妥協。”
“可是我不在意啊，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我在意，我的男人應該是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而不是一個隨時準備為彆人妥協，冇有自我的人。”
方醒醒繼續說著，“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
張易初沉默了，他知道嗎？他好像知道，但這個界限又好像是模糊的，他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不是為任何人，而是對你自己而言，婚姻和家庭本就是你人生中可以捨棄的部分，那我們的互相選擇纔是成立的。”
“否則，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張易初冇有回答。
方醒醒不再多言，乾脆地拎包起身，“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再找我了。”隨即轉身走出了張易初的視線。
創意菜館在商場的三樓，出了創意菜館的方醒醒並未在商場裡繼續停留，她沿著扶梯一層一層地盤旋下樓，幾分鐘後，終於走出了商場的大門口。
不知不覺間，路旁景觀樹的葉子已經開始枯黃脫落，時而有一兩片落葉被秋風裹挾著送到方醒醒的腳邊。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好冷。”
方醒醒停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街景，秋季的來臨給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城市再次包裹上一層冷意。
得抓緊時間找個人一起過冬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