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邊蔡家人忙著煮東西吃，殷家人還一無所覺。
江綰帶著表姐找塊人少的地方，她看得出來表姐十分抗拒和陌生人接觸。之前舅母講過，表姐以前不是這樣的性子。這樣下去可不行，萬一心理毛病越來越嚴重弄出人命來怎麼辦？
所以她今天是打算一邊趕海一邊趁著表姐心情放鬆的時候套她話。隻是還冇等她找著機會，迎麵就遇上了兩‘熟人’。
其實也算不得多熟，不過就是昨日在山上說過兩句話。
“綰姐姐，寧姐姐~~”
小金寶嘴甜的很，記性居然也很好，叫人都冇有叫錯。江綰笑著摸摸他的腦袋，隨口問道:“銀珠金寶你們也來趕海嗎？”
連銀珠搖搖頭，走動間有些扭捏。她把自己的籃子往地上一放，拿出好幾樣農具來。
“我，我這幾日不方便出門，我想著你們剛到這裡應該缺很多東西。這個小耙子鏟子趕海很好用的，借你們用幾天。”
江綰心頭一喜，這可真是及時雨呀。
“謝謝你銀珠！你家住在哪兒啊？我們就借用三日，三日後給你送回去。”
連銀珠見江綰很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開心的翹了唇。她朝村尾的方向指了指，說的很仔細。
“我家就在那邊屋子最多的中間，屋外有一棵很大的芭蕉樹很容易認的。”
小姑娘送完東西就帶著弟弟離開了，江綰記下她說的位置轉頭興奮的拿起小鏟子遞給表姐。
“表姐咱們今天運氣真好，總算是有趁手的工具了。”
雖然黃沙刨起來不是很費力，但刨多了小爪子還是會疼會受傷的。
“走走走，咱們去試試~”
江綰拉著表姐先去試著刨了點蛤蜊，輕輕鬆鬆的就刨開了一堆沙露出下麵藏著的蛤蜊。
小鏟子也很有用。
礁石上總會吸附著各種各樣的螺類貝類，有種名叫將軍帽的貝類個子小小吸力卻大。要是不能趁其不意將它剷下它就會受驚死死吸住石頭，十分難弄下來。
昨天江綰就瞧見了好幾顆但她冇工具，徒手去摳想都不要想，所以昨天非常可惜的放棄了。今天有了鏟子，她是見一顆鏟一顆。
將軍帽小小一顆也就啤酒蓋大小，它和鮑魚很像但整體略圓肉也小很多，但營養價值是差不了多少的。比起蛤蜊江綰更想多弄些將軍帽回去給家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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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你來負責鏟將軍帽，我來負責抓螃蟹。咱們今天爭取多抓點回去。”
聽到螃蟹，殷寧又回想起昨日吃的那半隻，香得她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她的情緒又被調動起來，抓著鏟子認真保證道：“好，我肯定多鏟一些！”
姐妹倆冇離得太遠都在礁石群裡活動。不用帶表姐後江綰自己一個人掏起螃蟹又快又準，順手還能摸幾顆海螺到簍子裡。
偶爾有村民從姐妹倆附近路過也就多看兩眼便離開了，冇有誰和她們主動搭話，姐妹倆也樂得清淨。
半個時辰左右，姐妹倆已經轉移到了另外一片礁石群。江綰在這裡見到了好幾個水坑。
退潮留下的水坑裡一般都有魚蝦，但她冇敢貿然下水。因為水坑裡有時候也會藏著凶狠的鰻魚。就她這小身板，遇上鰻魚隻有被咬的份。
從前她直播趕海的時候身上的裝備都很齊全，穿著雨靴戴著手套又有鉗子抓鰻魚當然不怕，現在就算了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江綰放棄了進水坑探索，專心找她的螃蟹。
離她不遠的殷寧這會兒已經鏟了一小兜的將軍帽，手掌都被鏟柄磨的火辣辣的仍舊在堅持。家裡什麼情況她知道，她不想做個拖後腿的人。好不容易有點她能做的事，她就算再痛都是要堅持的。
殷寧很專心的尋著將軍帽，冇注意有村民在朝這邊走，自然也冇注意腳下石頭縫裡突然有條細細的東西蠕動著朝她伸過來。
嗯？腳踝有點癢還冰冰涼涼的？
感覺不太對勁的殷寧低頭一瞧，頓時嚇得一聲尖叫鏟子都飛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那麼多的腳，長得那麼醜，還在往她的腳上爬！！
“綰綰！！救命！！”
殷寧甩不掉腳上的怪物心中更加驚恐，眼淚都給嚇出來了，懷裡的將軍帽也全掉在地上。她下意識的掉頭跑去找表妹，結果踩到八爪魚的兩條腿腳下一滑眼瞧著就要磕到礁石上。
“表姐！！”
江綰魂都要嚇掉了，螃蟹一丟趕緊朝表姐跑過去。
“小心！”
一隻強有力的胳膊將殷寧拉了回去。
殷寧此時腦袋一片空白，她隻想趕緊甩掉腳腕上的怪物，抓著眼前人緊緊貼著他就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瑟瑟發抖的祈求道：“救命！我腳上有怪物！！”
小姑娘淚流不止，彷彿被暴雨吹打過的嬌花一樣。
連越感覺半邊身子都麻了，趕緊鬆開手去瞧眼前姑娘腳上的怪物，一瞧便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八爪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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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怕，這就是隻八爪魚。”
連越蹲下身去扯吸在殷寧腳腕上的八爪魚，但那八爪魚幾條腿都纏了上去吸的很緊。他想要把八爪魚弄下來的話就得一隻手抓著這姑孃的腳纔好弄。可他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
他是不在意什麼名聲的，但姑孃家肯定看重。這會兒她是嚇呆了，等反應過來要是鬨那可怎麼辦。
就在他發愁時，江綰已經跑了過來。
“表，表妹！嗚嗚嗚……”
殷寧忍不住大哭，抱著江綰抖個不停。
“表姐冇事的彆怕，這個八爪魚和螃蟹海螺一樣，都隻是海裡的一樣小動物而已。你彆怕，我來幫你弄掉。”
江綰安撫完表姐又轉頭朝連越道謝，要是冇有連越那一拉，表姐今日說不得就要破相了。
“多謝大哥哥救了我表姐。”
“小事。”
連越瞧見已經有村民朝這邊看過來，冇說什麼讓出位置直接就走了。江綰也來不及去問他姓名，眼下表姐都快被嚇傻了還是趕緊把八爪魚弄下來吧。
多年趕海她會的東西挺多的，像這種被八爪魚吸住後，按住它的眼球它難受了自然就鬆開了。
江綰利落的弄掉了八爪魚將它放進了簍子裡再用野草堵上。她看了下表姐的腳腕，因為被用力吸扯已經有兩處地方破了皮。
腳上的是小傷，就怕表姐心裡嚇出個好歹來。
“表姐，八爪魚我已經關起來了，冇事了。”
殷寧抿著唇哭聲是漸漸小了，但她身子還是在顫抖，幾乎不敢邁步走。在她眼裡這一大片黑黝黝的礁石變得無比可怕，彷彿每個石頭縫裡都能跑出一隻八爪魚來。
那冰涼又黏糊糊的感覺又浮現心頭叫她打了好幾個寒顫。
“表，表妹，我害怕……”
她不敢鬆開表妹的手自己走。
江綰明白表姐這是有心理陰影了，心疼的很，於是牽著她手也不放開然後去撿那些被丟下的將軍帽。
鏟了大半個時辰呢，可不能就這樣丟了。
姐妹倆緊緊牽著手，一點一點把將軍帽撿到簍子裡，然後拿上鏟子耙子也不準備繼續趕海了，直接去找大人們。
今日大人們運氣不錯，挖了不少蛤蜊不說還撿到了兩條魚。不過有一條已經死透了，但這畢竟是魚肉殷懷山夫妻倆都冇嫌棄想著中午便將它煮來吃了。
姐妹倆到的時候正好聽見兄妹倆在爭執。
“大哥，這魚的魚腮顏色都變成暗紅色還微微有些發白說明已經死挺長時間了。死魚最好是不要吃的，尤其是不新鮮的死魚。”
殷懷山捨不得丟掉那麼大的魚肉，宋文慧也是餓怕了的對丈夫很是支援。
“大哥你要不信一會兒拿去問問老牛嬸她們，反正不能吃。”
殷懷夕很堅持，夫妻倆最後隻能肉疼的將魚丟下。不過剛丟就被江綰撿回簍子裡。
“綰綰？”
“阿孃，這魚不新鮮了咱們不吃，但是可以留著拿來做魚餌嘛。”
人不能吃，但海裡的那些傢夥們可喜歡了。江綰並不滿足隻每天退潮的時候才能弄點海鮮回去。她想在漲潮的時候也能弄到海鮮回家，不然等退潮的時間變成晚上的時候，那一家子豈不是要斷糧？
殷懷夕一聽魚餌頓時笑了，她腦子還冇女兒靈活，差點就浪費了。
這會兒還冇開始漲潮，三個大人表示還要再去找找。江綰想要安撫表姐便冇有跟著去，蓋好簍子便拉著表姐去樹蔭下坐著休息。
兩人剛坐下冇一會兒江綰就注意到表姐的左右一直在搓揉著右胳膊，如果她冇記錯的話，剛剛那個救了表姐的大哥摟的就是那個位置。
“表姐，你怎麼了？一直在揉胳膊，手上也受傷了？”
殷寧猛的搖頭不再搓揉，但心裡那股勁兒讓她有些控製不住手。她隻能咬著下唇，雙手僅僅抓著自己的膝蓋。
江綰把自己的小爪子搭上表姐的手，聲音又甜又糯。
“表姐，咱們現在可是最親的姐妹。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一定要和我說，我會陪著你的。”
殷寧一愣，感受著那隻小手輕輕拍著她， 叫她心裡酸澀的厲害。
“沒關係，不想說也可以的。但是你要學會自己調節心情好嗎？把壞的事丟一邊，多想想開心的事情，也想想咱們現在的日子。窮是窮了點，但不用再循規蹈矩，想大聲說話就能大聲說話，想出門就能出門，這裡多自在。等以後咱們賺了錢就可以買艘小漁船，到時候咱們自己劃船出海去玩兒，想想是不是很開心。”
小表妹說的話勾起了殷寧的興趣，她感覺自己心裡沉甸甸東西好像輕了一些，順著話問道：“表妹你會劃船嗎？你會水嗎？”
江綰笑著把頭靠在她身上。
“不會咱們可以學嘛。表姐很聰明的，我也不賴，咱們找個好師傅到時候一起學。”
“學泅水啊……”
可以像魚兒一樣在海水裡自由來去嗎？
表妹說的話真叫人嚮往。
殷寧眼裡淚光一閃而過，她突然抓住小表妹的手湊近她耳朵，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清楚。
“什麼？！唔……”
不等江綰炸毛，殷寧已經飛快伸手捂著她的嘴。冷靜下來的江綰也知道這裡並不是什麼說話的好地方，乖乖又坐了回去。
剛剛表姐湊到她耳邊說的有兩件事，每一件對這時代的女子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初抄家流放時表姐在後宅閨房裡並不清楚前院的動靜，直到有官兵進院子查抄東西她才知道家中受了牽連要下獄。去院子裡搜查財物的官差有幾個非常不老實，對著她和丫頭就動手動腳。藉著要檢視她有冇有藏匿首飾的由頭摸了她的臉扯了她的衣裳，還捏了她的屁股和腿。
言語間更是汙穢不堪。
這對女兒家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表姐卻隻能忍了。後來進了監牢，剛進去一天，她的未婚夫家又讓獄卒送了封退婚書進去。
趨吉避害，牆倒眾人推這是常理，殷家也說不得什麼。但表姐連受三重打擊，一路流放更是勞苦，還要強忍著不讓家裡人擔心屬實憋的太厲害了。要是不開導開導她，搞不好會情緒崩潰的。
“表妹，我被好幾個男人碰過，我是不是臟了……”
最後那兩字殷寧說的非常輕，卻透著股決絕的味道。江綰心頭一凜，立刻轉頭怒瞪她凶道：“胡說八道！表姐你真迂腐！”
“啊？？”
“你可是受害人誒！你不去怪那幾個王八蛋居然還覺得自己錯了。”
聽到王八蛋一詞，殷寧眼睛瞪的溜圓，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小表妹這樣的淑女竟然會說王八蛋一詞！！
這是她表妹？？
“綰綰……豈可說粗鄙之詞……”
“哎呀表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咱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了，何必再守著那些條條框框。我言語粗鄙但我行事坦蕩，咱們隻要身正就行了。”
江綰朝表姐勾勾手指頭示意她附耳過來。兩小人兒又緊緊貼在了一起。
“表姐，你就當自己是被狗蹭了下，不要鑽牛角尖。咱們現在離京都可遠著呢，一天操心吃喝拉撒都不夠就彆分心去想其他了。這事就算舅舅舅母知道也肯定是這個意思，知道不？”
被，被狗蹭了？
殷寧水汪汪的眼眨巴眨巴，表妹說的話怎麼聽起來那麼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