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生

    

為了對抗命運,”法圖納“的詛咒。

非如此不可。

他淺淺地說。

劍鋒穿刺爬滿黑紅紋路的手掌,浸出的血水呈現出令人窒息的黑。

漆黑的臟血順著血槽流滿劍身,劍身在血液的滋潤下閃爍幽暗的光。

光中潛藏著神秘的暗流,好似古老的哀悼與歎息。

他將漆黑利劍刺下,堅厚的閘門如同初春嬌嫩的花蕾,被輕而易舉地撕裂,露出深邃的悲哀傷口。

閘下藍紫的液體,透過那道鮮紅的傷口,期待地凝視上空。

窒息的黑暗開始如黃昏時分的陽光般,從劍身上悄然褪去,融化為有些令人嚮往的漆黑血液,命運使它如流星一般落入無窮的藍紫色液體。

命運總是如此,受一點小小的攪動便會勃然大怒。

閘下的藍紫色海洋,受到了憤怒的命運指示,儘情地歡躍與沸騰起來,急切地想要衝破舊日的束縛。

“那混蛋乾了什麼?

水位在上升!”

筋疲力竭的克洛琳德喘息地從口中擠出斷斷續續的音節。

“那維萊特呢?

他還冇有來嗎?”

“報…報告水神大人!

楓丹庭各處突然出現了多處混亂,最高審判官大人正在緊急處理!”

“啊!

怎麼這個時候突然……”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下,水神大人的臉色微妙,腦袋低垂。

預言要提前發生了嗎?

要是讓原始胎海之水湧出,楓丹真的完蛋的啊……想想辦法啊,芙寧娜!

一定還有辦法的!

少年扔下手中之劍,跪倒於閘門上的豁口前,好像一座塵封許久的石膏塑像,虔誠著等待著命運之水的眷顧。

蓬勃的氣流從裂縫中湧出,在場的眾人與機械均被撲麵而來的氣息吹得連連後退。

“現場所有人員退後!”

堅定的揚起頭顱,芙寧娜大人向前邁出一步,向在場的人民大聲喊道。

我…我可是……水神大人啊!

芙寧娜再次踏出一步,站定。

鞋跟落地,清澈明朗的聲音迴響於所有人的心中。

預言的時間還冇到來,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身為神明,我決不能後退。

“退下吧,我親愛的臣民們!”

水神芙寧娜邁著從容的步伐,麵頰上顯出些許泛紅的笑意,走到克洛琳德與一眾人類警員的身前。

人們緩慢地倒退,投向芙寧娜的目光愈加豐沛。

克洛琳德則守衛在水神大人身後,蹙眉抿唇,緊握劍柄嚴陣以待。

在護士長希格雯的攙扶下,典獄長萊歐斯利踱步到克洛琳德身旁,用堅毅的眼神麵對著決鬥代理人譴責的餘光。

“你們進來乾什麼。”

“典獄長這個笨蛋傷員不聽護士長的話哦,一醒來就要上陣。

真是不叫人省心呢。

所以,我也得過來看著他呀!”

希格雯眯眼微笑,輕柔地低語。

“哼…哼哼。

那傢夥怎麼樣啊?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吃癟了…”萊歐斯利瞟向稍顯狼狽的克洛林德,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死…都這個時候了,請不要說彆的了。

你要逞強,那就一塊上吧。”

克洛琳德穩定好氣息,嚴肅地給予傷員迴應。

“喂。

剛纔想說死到臨頭了是吧?

你這也太悲觀了,還有水神大人在我們前麵頂著呢……”留我一個人…神就好了,你們乾什麼嘛,我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芙寧娜嘴角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我勇敢無畏的臣民們啊,同我一道首麵惡龍的怒火吧。

她默默在心裡唸叨著,過往戲劇中英雄同齡的台詞。

終於,閘門下渴求自由的原始胎海,開始最後的劇烈翻湧膨脹。

整個梅洛彼得堡震顫著,空氣中前所未有的金屬氣息中裹挾著濃鬱的苦澀味與歎息聲。

滴滴滴——巨閘的指針己在頂峰徘徊,刺耳的警報近乎瘋狂地在西周鳴叫。

似乎先是有一股堅硬的氣息從閘口的縫隙中竄出,緊接著便有一道如箭的水潮,自裂隙中噴湧,吞冇了少年虔誠跪拜的身影。

幾乎是同一瞬間,所有人都在盯著少年被吞冇的身影時,掩蓋胎海的巨閘被訇然衝開。

偌大的水柱,透露著滅世的藍紫,潮水慘烈地衝擊在空中,隨後便洶湧的落下。

奔湧而出的原始胎海之水貪婪地灌注著空間,劈頭蓋臉,向著仍在信步向前的水神砸來。

水聲澎湃,如靈魂的哀嚎。

預言到底還是提前發生了嗎?

什麼都冇能改變。

我所能做的就隻有這些啦。

這樣,就可以結束了嗎?

什麼呀,哈哈,最後還挺輕鬆的嘛!

至少,不用再孤獨了。

芙寧娜首麵著翻湧而高聳的水潮,在心中默默低語,眼角閃過一絲微笑的光亮,如同一圈散開的輕漣,淡淡地。

水潮依舊。

可預料之中的沖刷與臣民的溶解並未到來。

芙寧娜緩慢地睜開雙眼,身前那鋪天蓋地潮水的時間似乎被人靜止,乖巧地呆在既定的空間中,不再湧動。

而她身後的三人,不知為何喪失了意識,安靜地倒伏在地。

似乎有一隻手臂,恍惚間抵擋了瘋狂奔湧的原始胎海之水。

臂膀的主人則悄然來到芙寧娜的背後,他的另一扇臂膀,輕輕地托扶在芙寧娜後仰的腰間,為這位即將因絕望而傾倒的神明提供庇護。

順著蒼白的手臂,芙寧娜看向了那張臉龐。

少年雙頰無色,眼簾微閉,唇齒輕啟,是方纔的罪人,希爾。

從顯露的皮膚來看,希爾軀體之上紛繁的黑紅圖紋己然褪去,隻是泛著熹微的紅光,難以察覺。

他究竟是……芙寧娜逐漸清明的意識不禁令她對身後的少年心生疑惑。

“明明腿都在害怕得發抖,卻還要堅持站在臣民身前,還要繼續踏動孤獨的舞步。”

“明明不是神明,卻還要如此勉強自己。”

“真是堅強呢……”他發現了嗎?

我是不是失敗了?

被人……知道我不是神明。

芙寧娜淺色的嘴唇動了動。

“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渡過天理的預言。

啊,天理那個混蛋……”希爾說完,臉色再次沉下。

他將抵擋潮水的手臂向外推去,便似乎有一道無形的枷鎖,將逃逸出的原始胎海之水團團包裹,拽回那片律動潮水的神秘海洋。

原始胎海之水終有一天會湧出,預言也終有一天會應驗,但是絕不是現在。

潮水複歸平靜,在海淵深處靜候獨屬於它的命運。

力量與記憶耗儘的希爾,平靜地倚靠在迷茫神明少女單薄的肩頭,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