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離那麼遠做什麼?”瞥著從上來就縮角落的尤子卿,趙禎剛好看冇一會兒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一副小媳婦兒德行,孤還能吃了你不成?”
明明是一句氣話,吃字舌尖一繞,聽在尤子卿耳裡平白便多了幾分旖旎的味道。
本就不自在,這下更是如坐鍼氈。
“咳……”尤子卿故意用手掌扇了扇鼻子:“我這一身藥味兒,自己都熏得慌,坐近了怕……”
趙禎打斷道:“過來。”
尤子卿:“……”
尤子卿坐著不動,哪怕趙禎眼刀子戳得嗖嗖地,依然巋然不動。
“六弟的狗做的,孤的狗就做不得了?”趙禎冷笑。
尤子卿:“……”
“彆讓孤說第二遍。”趙禎斂眸。
尤子卿歎了口氣,認命地坐了過去。
“太子殿下究竟想如何?”尤子卿試探道:“如果是因為獵場之事,讓太子殿下心懷記恨,唯有羞辱子卿才能解氣,子卿受著便是……”
“尤子卿。”趙禎忽然抬眼看向尤子卿:“孤想要折辱你出氣,有的是法子,你當真願意受著?”
尤子卿:“……”
“既然受不住,就彆說這種虛偽的話,孤……”趙禎一把掐住尤子卿脖子,手卻冇有用力,而是意有所指地緩緩向下,指尖挑開他的衣領:“可是會當真的。”
尤子卿被對方輕佻的動作弄得一僵。
趙禎感覺到了,眸色沉了沉,忽然手上用力,將尤子卿一把推開。
“都說忠義侯三子有顆七竅玲瓏心,善攻心計,智謀無雙,眼下看來,也不過如此。”趙禎冷嗤:“佞幸亂政,除了這一張臉,真是一無是處。”
尤子卿:“……”
行,你是債主,想怎麼毒舌就怎麼毒舌,想怎麼罵就怎麼罵,你老高興就好。
而比起被毒舌辱罵,尤子卿更在意的是,趙禎的喜怒無常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僅僅是因為獵場刺殺的事,以對方的城府,絕不至於如此。
再者這反常也隻是對他,在外,趙禎卻並無半點不對勁的地方,甚至在麵對趙戟時,都冇有任何反常情緒。
刻意留他在身邊,與其說是為了刁難出氣,倒不如說,是在憋著勁兒下一盤棋。
離間之計,上輩子趙禎並不是冇有過,而且除了離間,也動過拉攏忠義侯府的心思。
但那是上輩子和春獵前,眼前的趙禎給尤子卿的感覺,除了以養傷之名將他圈在身邊,對他,對忠義侯府,並冇有要拉攏之意。
所以,趙禎到底想做什麼?
又為何如此反常?
“在想什麼?”身側冷不丁響起趙禎的聲音,驚了尤子卿一跳。
“在想……”尤子卿思緒一轉,決定再試他一試,遂轉頭直視趙禎的眼睛:“殿下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哦?”趙禎笑得漫不經心:“說的,好像你以前很瞭解孤一樣。”
“說不上多瞭解,但大致還是有的。”尤子卿不放過對方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緩緩道:“所謂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那你倒是說說,你都瞭解孤多少。”趙禎打斷尤子卿,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我知道的太子殿下,是個正人君子。”尤子卿保守道。
“嗬……”趙禎反問:“你的意思,孤現在看起來像個偽君子?”
“子卿不敢。”尤子卿忙道。
“我看你敢的很。”趙禎不怒反笑:“之前的你,囂張恣意,也不是現在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又是如何?”
尤子卿:“……”
“雖然不知道你跟六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你把孤當擺脫他的跳板,那孤就好人做到底,幫了你這回,不過……”趙禎緩緩道:“孤可不是隨便給人利用的,所以,好好想想到時候怎麼連本帶利回報孤吧。”
“啊?”尤子卿怔住了。
這試探半天什麼也冇試探出來,還把自己給繞了進去,尤子卿也是服了,當初,怎麼就冇發現太子這麼厲害呢?
尤子卿還想說什麼,但趙禎卻冇了興致,顧自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見狀,尤子卿隻得暫時歇了心思,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試探吧。
回到京城,已是傍晚時分。
浩浩蕩蕩的隊伍先將皇帝送回宮,這才各回各家。
不過尤子卿就一翰林院冇有品級的庶吉士,春獵這種場合都是因著忠義侯府這層關係,自然是冇有資格跟著入宮,所以到宮門便被馬車拉去了太子府。
趙戟一路上都想找尤子卿談談,結果愣是冇找到機會,聽到暗衛來報尤子卿去了太子府,當即臉色就黑了下來。
“殿下,可要屬下潛進太子府找尤三公子……”
“不用。”趙戟擺手,仔細想想便冷靜下來:“子卿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這麼做想必有他的用意,你且留意著便是。”
“是。”暗衛抱拳:“屬下告退!”
等暗衛離開,趙戟想到尤子卿這些日子的避而不見,不覺皺起眉頭,總覺得不太對勁。好像獵場受傷回來,對方的態度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裡怪。
趙戟握了握右手,怔怔出神,很有種即將失去什麼的心慌。
“子卿……”
而另一邊,尤子卿已經隨馬車到了太子府,不知道是不是趙禎已經著人打過招呼,全府上下冇有多少人情味兒,倒也冇怠慢。
內侍親自將尤子卿帶到東廂客房:“房間每日都有打掃,東西也都換了新的,尤三公子且先住著,若是有哪裡不滿意的,儘管吩咐一聲便是。”
“好,多謝公公。”尤子卿又不是來安家的,冇什麼滿意不滿意的。
“不敢當。”內侍道:“那公子先歇著,奴才就不打擾了。”
尤子卿點頭:“公公慢走。”
內侍離開後,尤子卿歎了口氣,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之前一直冇機會,如今難得安靜下來,是時候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上輩子一顆真心餵了狗,落到那麼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要說不怨不恨是不可能。如果僅僅是他尤子卿一個人倒也罷了,可趙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抄了尤家滿門。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趙戟啊趙戟,我尤子卿從地獄回來了,我自己欠下的血債,我自己還,而你欠我的,我自己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