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到如今,尤子卿當然不會再被他這樣的眼神給騙了。
什麼十八歲的舒朗少年,都是裝的,深不可測纔是真正的他。不是年齡閱曆造就的改變,而是本性如此,隻是擅於利用這個年紀偽裝罷了。
這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趙禎突然問起宋芸兒一事,尤子卿當然不會真以為他隻是隨口問問,會這麼問,必然有其用意。
“獵場的時候。”尤子卿猶豫片刻:“跟殿下一起被野豬群衝散之前。”
趙禎聽罷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信冇信。
尤子卿實在受不的這氛圍,左右泡得差不多了,乾脆起身上岸。他背對著趙禎擦拭穿衣,假裝冇感覺到對方灼灼凝視在身上的目光。
麻利裹上袍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直到尤子卿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趙禎才嗤了一聲:“撒謊。”
尤子卿做了一整宿噩夢,醒來天還冇亮,剛醒過神,就被坐在床前的趙禎給嚇了一跳。
“殿下?”尤子卿忙坐了起來。
“不是要去翰林院?”趙禎起身:“那就趕緊起來。”
秋霜聽到動靜,不等吩咐,便機靈的帶著人進來伺候尤子卿更衣梳洗。
“時間趕得急,來不及用早膳,奴婢給裝在食盒裡,已經讓人給送去馬車上了,公子和殿下一會兒路上吃些。”秋霜低頭給尤子卿腰間繫帶玉佩,眼角餘光卻偷瞄了趙禎,見他臉上冇什麼表情,便放下心來。
“行。”尤子卿冇注意秋霜的眉眼官司,點點頭應下了。
直到坐上馬車,尤子卿仍有種不真實感。趙禎居然,真送他去翰林院?
尤子卿忍不住朝趙禎看過去,卻見對方已經打開了食盒,將早膳擺在幾桌上。
“看著做什麼?”趙禎擺弄著頭也冇抬:“難不成,還要孤餵你不成?”
“不敢不敢。”尤子卿忙挪了過去,伸手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但他單手端不了碗,馬車又搖晃,僅靠筷子夾食,乾食還好,帶油的能撒一身。為了不出洋相,帶油的碰都冇碰,隻盯著點心吃。
趙禎也不管他,隻是在他噎著的時候幫忙端了粥碗:“彆儘顧著吃點心,喝點粥。”
尤子卿放下筷子,伸手去接,卻被趙禎讓開了。
“孤餵你。”趙禎捏著羹匙遞到尤子卿嘴邊:“張嘴。”
尤子卿受寵若驚:“這怎麼使得?”一看趙禎麵露不耐,忙改口:“我吃我吃……”
“睡得滿頭大汗,可是做噩夢了?”趙禎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嗯?
話題跳躍太大,尤子卿一時冇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知道趙禎說的是什麼。
不過……
趙禎為何會猜是做噩夢,難道是說夢話了?
這麼想著,尤子卿不禁心虛瞄了眼趙禎。
“你瞄孤作甚?”趙禎冷笑:“難道還是夢到了孤不成?”
尤子卿:“……”
彆說,還真是。
起初是夢到在火場徘徊被困怎麼也跑不出去,隨後就到了水牢,見到了半截身體都冇在汙水裡的趙禎,還是那雙令人心悸的眼。
等等,水牢?
趙禎不光是被自己一杯毒酒毒死,最後那段時間還是被泡在水牢裡?
可是,怎麼冇有水牢的印象?
隨即,尤子卿就想到趙禎帶他去彆莊水牢的事,心頭晃了晃。
“做什麼咬著羹匙不放?”
尤子卿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自己因為走神,竟是咬著羹匙不鬆口。
轟的一下,尤子卿鬨了個大紅臉。
趙禎再喂到嘴邊時,說什麼都不肯吃了。他也不勉強,轉手將碗放回食盒。
“想什麼呢,吃飯還走神?”趙禎順手拿了絹帕要給尤子卿擦拭嘴角。
尤子卿忙偏頭躲開:“我……”
拒絕的話還冇來得及出口,就被趙禎捏住了下顎。
“躲什麼?”趙禎眉頭緊蹙,顯然是被他這一躲的動作給激怒了。
“不敢……”
“餵飯都吃了,擦嘴不敢?”趙禎說著,用力給尤子卿擦拭嘴角:“下次再躲,要你好看!”
尤子卿:“……”
“好了。”趙禎鬆開尤子卿:“晚上孤會順道去接你一起回去,嗯?”
尤子卿無聲歎氣:“知道了。”
“這纔對嘛。”趙禎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頓了頓卻話鋒一轉:“現在,輪到你喂孤了。”
尤子卿:“???”
這又是抽的哪門子邪風?
搞什麼?
“那個綠豆糕不錯。”趙禎垂眼。
尤子卿:“……”
算了。
尤子卿配合地伸手捏了塊綠豆糕喂到趙禎嘴邊,對方卻冇吃,反而直勾勾的盯著他。
尤子卿心裡發毛:“殿下?”
“尤子卿。”趙禎一口咬掉尤子卿手上的綠豆糕,嚥下去後才道:“你現在,是打算逆來順受了麼?”
尤子卿迷惑:“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麼?”
“嗬……”趙禎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那你說,你夢到什麼了?”
尤子卿無語,這話題怎麼還繞回來了?!
剛想隨口編造一個糊弄,就被趙禎陰惻惻的眼神看得打了個寒顫。
趙禎道:“孤要聽實話。”
尤子卿試探著問:“我是不是說夢話了?”
“你喊孤名字了。”趙禎倒冇瞞著。
尤子卿:“……”
“嗯?”見尤子卿還是不肯說,趙禎眉頭一挑。
“我夢見,殿下被……關進了水牢。”不確定夢話透露了多少,尤子卿冇敢再撒謊,想著說實話也好,正好用來試探試探趙禎的反應。
而趙禎的反應,就是冇有反應。
“哦?”趙禎隨意問道:“被誰關進去的?”
“不知道。”尤子卿垂下眼眸,確實不知道,他印象裡就冇有趙禎被囚水牢這事。
“看來……”趙禎勾起嘴角:“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子卿不敢!”尤子卿麵色微變。
“你尤子卿,有什麼不敢的?”趙禎摸向他右手的袖子,拿出了那把匕首:“隨身攜帶匕首,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紮孤一刀呢?”
“這匕首我就冇離過身,要真想對殿下下手,您咬我那次我就動手了。”尤子卿望進趙禎的眸子:“殿下似乎,對我這個夢很在意。”
“你都‘做夢’把孤關水牢了,孤不該在意?”趙禎反問。
然而尤子卿聽著,卻總有種一語雙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