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廣州很溫暖，溫暖到有些炎熱。
隻要是炎熱的地方，東北人就多。
比如海南、西雙版納。
估計是東北人被冷怕了吧，對溫暖的地方天生嚮往。
改革開放後，東北有了選擇溫暖的機會，當然趨之若鶩了。
小四川在廣州火車站混的時候，認識了他的同行，一個來自東北的女孩。
那個女孩叫小東北，在廣州火車站混的人來自全國各地五湖四海。
混江湖的人隻注重合作賺錢，不查戶口不問具體的任何細節，你說你是哪個地方的人，那個地方就是你的名字代號，比如小北京、小山東、小江蘇…… “那你們怎麼又會分手了呢？”
一聽八卦，我真的是比人家當事人還著急。
第35章初戀是個騙子 “你彆急呀，這個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的。”
小四川喝了一口茶，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成功把自己給逗笑了。
小四川這還冇說故事的開始呢，我卻著急問人家結果了。
我這個急性子，應該去韓國當編劇，看他們的電視劇溫不潤吞的，能把人急死。
我得把他們的細枝末節都砍了，給我快速進入劇情。
話說有些過程真的不能省，省了就冇嚼頭了。
好比小四川的故事也可以一句話來總結：感情不合。
很多人離婚就是這麼說的。
可這不擺明瞭忽悠人嘛。
感情不合，那是怎麼睡到一起去的呢？
有人拿槍指著還是怎麼滴？
這麼一句托詞，再精彩的故事也就變得索然無味了。
好吧，我沉下心來，聽小四川娓娓道來。
“要說吧，我是誤打誤撞混到廣州火車站的。
但小東北不是。
她就是奔著來這混的。
她的姐姐在物資局搞調度，在東北找一份好工作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那她為啥來要來這冒險？”
我還是不能理解。
“廣州暖和，還好搞錢。
在東北老老實實上班，一個月也就掙個三百來塊錢。
在火車站，很多時候一天都不止。”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我的內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對這個世界我充滿了迷惑。
真的，在我們老家，一個成年男人汗流浹背收一天稻穀，也就值八塊錢的工錢。
那個時候的火車站可真是冒險家的樂園啊！
怪不得小四川捨不得離開廣州火車站了。
“廣州並不是不法之地，可以說法製的力度還是很大的。
隻因那個時候發展太快了，很多管理一時跟不上去，給了很多玩投機倒把的人鑽法律空子的機會。
就說咱搞假車票這個事，就是一個很大的漏洞。
這個比做假鈔可省事多了。
做假鈔的成本太高了。
我們這個基本就是零成本，車票是真的車票，隻不過改動了上麵的幾個數字而已。”
“這可咋弄？”
因為好奇，我追著問，全然忘記了我是要聽小四川的愛情故事的。
小四川給我演示了一遍。
隻見他從兜裡掏出幾張不知從哪撿的過期車票，用他刮鬍須的刀片把車標上麵的“1”挖掉了，然後從另一張車票上麵挖了一個“7”填補上去。
於是，一張1月20日的過期車票就變成了7月20日的車票了。
工具隻用了剪刀、刀片、膠水。
我拿起來仔細端詳，居然找不出一點破綻。
“其實還是有破綻的，隻不過你不內行，不會看而已。
小東北的手藝就比我好多了。”
說到小東北，小四川的眼裡冒出了小星星，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而我聽他說火車票的事情聽得正來勁呢。
“那麼，是誰教你的呢？”
“這還要人教？
我第一次買火車票，不就教我了嘛。
人家能做出來忽悠我，我咋就不能忽悠回去呢？”
那一刻，我對小四川欽佩不已。
真的，換我買了假票，我肯定隻會傷心難過，哪會琢磨著去搞錢。
不得不說很多的違法分子真的是人才，有些人做的這些個挖補票真到什麼程度呢，真到賣不完了拿去視窗退票，能騙過售票員的火眼金睛。
但絕大多數的票是經不起檢驗的，小四川說如果冇有那麼好的手藝，就得賄賂車站的工作人員。
“管用？”
我有些懷疑。
“怎麼不管用，這年頭有錢能使磨推鬼。
彆看他們一個個人模狗樣的，黑眼珠子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眼睛照樣冒金光。
工作人員拿了我們的好處，過安檢的時候自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買了假票的顧客等上了車後自然就穿幫了，但他們不是在視窗買的票，此時反應過來上當了，但好賴不是上車了嘛，那就不和人家正主爭座位就是了。
萬一被火車上的列車員查出來，又不會被趕下車去。
很多人，明明知道我們賣的是假票，照樣買，因為真的能上車。”
“天哪嚕，原來還有這樣子的事啊。”
聽得我心癢癢的，這可比我老實上班掙錢強太多了。
之前對小四川的同情，此刻都變成了仰慕，“我也跟你去賣火車票吧。”
人啊，真的是骨子裡自帶貪慾。
怪不得窮人出身的官員貪得更厲害。
我隻不過是遇上那麼一點誘惑，就動了鋌而走險的心思。
幾分鐘之前，我還在勸小四川要遵紀守法呢。
“你去？”
小四川的頭晃得像撥浪鼓，“你是隻看到賊吃肉，冇看到賊捱打。
我們這一行，可以說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
你根本就不適合做這一行。”
說完，小四川躬下身子把褲腿挽了上來，露出他腿上一條傷痕，“看，這就是我被打過之後留下的疤痕。”
我又一次被震驚了。
“你們也會有被抓的時候嗎？
你不說那些個便衣你都認識嗎？
要不賄賂賄賂？”
“你當人家便衣是吃素的啊，我們又不是孫悟空，冇有火眼金睛，也冇有三頭六臂。
而且，不是所有的工作人員你都能賄賂，你也賄賂不了所有人。”
社會太複雜了，真的太複雜了。
小四川說如果他們被抓住了，真的是會被警察打的。
他們這種的，判刑也夠不上，但是屢教也不會改，被警察抓住之後，之後行事隻會更加周密。
警察對他們也是恨之入骨的。
有一回，有一個警察把一個小偷打狠了，不久後，小偷報複，警察的女兒被打折了腿。
那個小偷是東北人，報複完之後跑了。
上頭非常重視這個事，廣州火車站管得也就越來越嚴了，各種小混混被抓的機率大大提高了，他就是那個時候受傷的。
那天他遇上了一個大單，十幾張廣州到北京的車票。
正好那天他做的就是人家需要的票次，然後人家因為量多和他討價還價。
冇想到一個便衣盯上他了，交易的時候一把抓住了。
幸好他反應敏捷趁便衣不備把身上的票給扔了，否則那麼多票都夠勞教了。
因為票被他扔了，便衣把他帶到派出所之後也不能把他怎樣，打一頓後，隻得放了。
媽呀，這好像電視劇裡演的警匪片啊。
“有這麼刺激的嗎？
換我真的不敢去了。”
我這個愛財又怕死的，聽著都覺得害怕。
“刺激吧？
所以，我和小東北決定退出廣州火車站，那時候我們手上也有了點錢，打算還是回東北創業。
我們家反正啥也冇有，小東北家條件比我好，我和她回了東北。”
小四川的話題這才又繞到了他為什麼離開了廣州的原因。
“那你為啥又回廣州了呢？
你女朋友呢？”
小四川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說完了他的故事。
他和女友回到東北後，決定開一家高檔的川菜館。
彼時，他們身上有十萬塊錢。
在廣州十萬塊錢也就夠一個起步資金，但是在東北，十萬塊錢還是比較好做事的了。
他們計劃把事業做起來之後，就結婚。
從此改邪歸正，遵紀守法過普通有錢人的生活。
當時，東北比較像樣的餐館不多，他們的川菜館又很有特色，加上有小東北大姐給拉生意，他們的生意很是火爆，那應該是小四川人生的巔峰時刻。
小四川說他們能把餐館做好，不僅是因為在廣州火車站賺了錢，也得益於廣州的良好飲食氛圍。
那個時候，他們經常在各大酒樓吃飯，見識自然也多了。
自己做餐館的時候，也借鑒了廣州的吃文化，引用了酒樓的設計風格，還融進去了一些廣東人經營餐館的理念。
從一名流浪的孤兒到擁有一個規模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