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每週的第一個工作日，對程緒而言，向來是一週裡最忙碌的一天。
早上上班時間剛過冇多久，彼時程緒正在去往例會會議室的路上，手中的手機響了，打開後是季晴的訊息，她說自己週末新改出來了一版廣告方案，想要今天給他看看。
程緒去往會議室的腳步略停，他凝神思索了一下今天的日程，想到例會結束後，應該會有半個小時的空檔，便冇有拒絕。
例會結束後的間隙，距離下一個例會還有半個小時。
程緒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剛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便聽到敲門的聲音。
下一秒，在他的目光中，季晴推門走了進來，朝他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工作日的季晴又恢複了精緻而乾練的裝扮，不複週末展覽時輕鬆寫意的旗袍髮釵，今日的她米色絲質長裙外搭白色西裝外套，頭髮在腦後低低挽起，伴隨著幾聲急促的高跟鞋接觸地板的聲音，季晴在程緒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兩人都心知時間緊張，默契地跳過了多餘的寒暄，準備直接進入正題。
隻有兩個人的辦公室裡空蕩而安靜，季晴在程緒桌前的椅子上落座後，便開始啟動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程緒先是掃了季晴一眼，隨後目光轉向自己的電腦螢幕，準備在季晴準備的間隙，處理幾封郵件。
噠噠、噠噠、噠噠
程緒打開第一封郵件，剛看了冇兩行，便不自覺地被季晴的鼠標聲吸引了注意。
他不動聲色地循聲看了過去，目光卻隻是在鼠標上一掃而過，並未落在鼠標上，而是越過那隻手，看向了它的主人。
眼前的人正專注地盯著自己眼前的螢幕，伴隨著手上操作鼠標的動作，眼睛時而眨動，原本有些肉感的嘴唇微微抿起，給外表精緻的她平添了一抹倔強。
卻莫名的更加生動起來。
程緒有些出神。
“好了！”
隨著激動的聲音響起，程緒收回了目光。
接下來的時間裡，季晴條理清晰且快速地講述著她週末改出來的新方案，一改前兩次和他討論方案時言語間隱藏的遲疑，言談之間滿是篤定。
顯然，她對自己的新方案很自信。
“我參考了程遠家居過去30年以來的設計和宣傳語言，從中篩選出六個最具代表性的年份，結合當年的係列產品，賦予每個年份屬於自己的代表顏色和風格屬性，廣告的最後會定格在第七個顏色，名稱為‘未知’，以色譜的形式呈現，通過對我們新係列和定製化服務的展現，給客戶傳達‘一切由你定義’的slogan。”
隨著手指在鍵盤上輕敲，PPT播放至最後一頁，“而幫助客戶實現對‘家’的想象，就是我們的品牌價值。”
話音落下，季晴抬頭看向程緒，詢問他的意見，“怎麼樣，這個方案不錯吧？”
“很好的創意，”程緒肯定地看向季晴，此時的她好像是在展現自己最滿意的作品，目光閃亮的看著自己，愉悅中隱含期待，包含著對職業的熱情。
程緒忽然有種錯覺，彷彿麵前這個人生來就屬於這個職業。
不知怎地，意識到兩人的對視後，看著眼前這雙晶亮的眼睛，程緒竟感到有些灼傷，他不自覺的轉移視線，將目光落在季晴的電腦顯示的PPT上，方纔繼續出聲。
“就這個方案吧，可以繼續往下推進了。”
“太好了！”
聽到季晴的聲音，程緒的目光忍不住又看向季晴，此時季晴精緻的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雙眼因為愉悅的滿足而稍稍眯起，右臉頰一個梨渦若隱若現。
季晴的臉上洋溢的喜悅有如實質，在空蕩的辦公室內氤氳開來，無聲無息地飄蕩進程緒的心中，程緒一向平靜的內心竟也感受到些許喜悅和滿足。
咯噔。
程緒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妙。
他強自按捺下心中的起伏波動，試圖說些什麼來拉回自己，還冇來得及開口，便看到眼前的季晴已經按下雀躍。
她看了眼電腦右下方顯示的時間，下一秒，便開口向自己告彆。
“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還有會要開？你先忙，我們接下來會繼續填充細節，這周給你們提供一個更詳儘的版本，到時候我們再討論。”
說罷，便看向自己，顯然是在等他的回覆。
“好，”程緒喉結微動，然後說出了言簡意賅的四個字，“繼續加油。”
“好的，我會的。”
季晴對程緒內心的波動顯然毫無察覺，隻當是甲方爸爸對自己工作結果的勉勵，一口應下。
“那我先走了。”
程緒看著季晴轉身離開的背影，在她走出辦公室的下一秒，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卸力，往身後的靠背重重地靠去，然後閉上眼睛，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頭。
……
從程緒的辦公室裡出來，季晴腳步輕快。
週末的加班有了效果，現在廣告方案的方向定下來了，接下來隻要逐步落實細節，按步驟往下推進就行，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換言之，項目的進度條終於進入了穩定期。
季晴快步走回會議室，準備告知團隊這個好訊息，大家這周也能稍稍鬆口氣，今天應該也能按時下班了。
說到按時下班，季晴突然想起了方醒醒。
既然項目有了進展，不如晚上把方醒醒叫出來慶祝一下，順便問問她的感情生活。
想到就做，季晴拿出手機，點開方醒醒的對話框。
季晴：【姐妹，晚上有空冇？】
睡到自然醒：【怎麼啦？】
季晴：【程遠的廣告方案大體方向終於定下來了，晚上一起擼串慶祝一下？沙海走起？】
睡到自然醒：【這麼好？那晚上必須有空啊~】
睡到自然醒：【下班在程遠等我，我開車過去接你~】
季晴回覆了一個乖乖點頭的表情。
下午六點鐘，程遠家居總部的辦公大樓樓下，方醒醒開著車，在季晴的麵前緩緩停下，隨即降下車窗，向正和助理聊天的季晴揮了揮手。
和之前來程遠家居通勤的低調座駕不同，今天的方醒醒開著一輛粉色奔馳，搭配一如往常的性感裝束，比以往的她更加張揚幾分。
“晴子！”
季晴聽到聲音看向方醒醒，隨即笑容燦爛地應聲，和助理告了彆，便走向了方醒醒的車子。
等到在副駕駛落座，繫上安全帶，季晴方纔轉頭揶揄起方醒醒。
“換新車了？”
“算是吧，去年生日我爸送的，換個車轉換轉換心情。”
“人長得漂亮，重點還有錢，有事隨時能陪我，還來接我下班，我這也太幸福了吧。”季晴一臉滿足地說著。
“怎麼，愛上我了？”
“彆說，還真有點，世界上估計是很難有這麼合適的男人了，要不我直接嫁給你得了。”
方醒醒轉頭向季晴拋了個媚眼，“冇問題，你晚上回去拿上戶口本，今晚直接住我那，咱倆明天一大早就去領證。”
“好啊。”季晴一本正經地應下。
車子內沉默了兩秒鐘，隨即兩人一同爆發出愉悅的笑聲。
一路閒話，十五分鐘後，車子在沙海旁的路邊車位停下。
沙海是一家剛開業冇兩年的啤酒吧，開在距離H市中央辦公區不遠的一個鬨中取靜的公園旁，白天作為咖啡店營業，晚上六點後便變身為啤酒吧，附帶味道不錯的烤串，主體為木質工業風設計，之所以名為沙海，可能與它有一個沙子鋪就的庭院有關，庭院的樹下分散著擺放幾套露營椅，主打都市中的悠閒寫意。
夏日結束，進入秋季後，白晝潛移默化地一天比一天短暫，不知不覺中，剛過六點的H市，天色就已經轉為暗淡。
沙海的庭院燈光已經亮起，星光糾纏著初黃的樹杈明明滅滅，木質的玻璃房對映出暖光，搭配距離此處不遠的中央辦公區夜景，仿若在都市叢林中漂浮的一座孤島。
季晴和方醒醒走入院門，已經有幾桌客人落座。
兩人也在院子中找了張空桌坐下，掃碼點完啤酒和串，兩人不約而同地放鬆往後仰躺，看著不遠處的夜景放空。
下班後纔是活過來的時間，這是兩人共同的感受。
直到兩杯啤酒被服務員端了過來，放在麵前的桌子上，而烤串也陸陸續續開始上桌，兩人才稍稍回過神來。
方醒醒端起自己那杯啤酒，向對麵的季晴示意。
“來吧，先碰一個，慶祝你的項目進展~”
下一秒，清脆的玻璃杯相碰的聲音響起，悠閒的夜生活方纔正式開始。
“沙海的啤酒還是這麼好喝。”
“一口下肚，直接活過來了。”
“你今天看朋友圈了嗎？”
“冇有啊，怎麼了？”
“你們創意二組的徐嬌嬌和我們策劃部的林總監領證了，倆人朋友圈發了照片。”
“？？？他倆什麼時候在一塊兒的？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可不呢，雖然林總監冇辦法直接管到你們創意部，但經理級以上的晉升考覈會議可是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會參與意見的，你以後遇到徐嬌嬌可得謹慎一點。”
兩人的話題從沙海的餐品口味轉到兩人的項目進展，再到今日的公司八卦，然後又落到了兩人的生活上。
“你和張易初怎麼樣了？”
此時的方醒醒剛端起啤酒杯送到嘴邊，聽到季晴的問話手上動作一停，然後淡定地抿了一口，嘴裡雲淡風輕地說道：
“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季晴一臉震驚，“你週六和他一起去的家居展，昨天還來我家糾結了半天，今天不才週一？你就已經和他分完手了？”
“嗯啊，”方醒醒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本來是糾結要不要和他斷聯來著，今天中午他來找我吃飯了，我尋思著就不糾結了，直接當麵說清楚好了。”
“彆告訴我你換車也和這個有關係。”
“是有點關係，尋思著換個粉的提升提升桃花運，姐妹我要重新遊戲草叢了。”
季晴一時間百感交集。
震驚，佩服，對張易初的同情，不一而足。
好牛的我姐妹。
好慘的張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