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晏鶴年卻堅定地說:“你就是我兒子!人有三魂七魄,一魄天衝,二魄為‘靈慧’,你一出生靈慧魄就離家出走了,這些年我勤於修道,終於把那頑皮的靈慧魄招了回來。你是為父招回來的,能不是我的兒子嗎?”

晏鶴年語氣太過肯定專業,長得又仙風道骨,晏珣不由得將信將疑……還真有招魂這種事?

難道自己和原主真的是同一個人?

晏鶴年一把摟著晏珣,感情充沛,哽咽地說:“我的兒啊!這些年你憨憨傻傻,為父也冇拋棄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現在你終於靈魄歸位,難道就不認父親了嗎?”

“你的靈魄這些年去了何處?想必受了不少苦!現在回來了,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從來冇感受過父愛的晏珣有些僵硬,在晏鶴年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遲疑地喊了一聲:“爹。”

就這樣確認了父子關係。

事實證明,晏珣還是太年輕……神棍的嘴,騙人的鬼!

晏珣很快發現,他爹其實不懂什麼道術,說不定……連招魂都是假的!

他有證據的!

當時他們還在山東臨清,晏半仙被人抓起來了,說他“施法咒人”,還嚷嚷著要送到官府去。

真的活神仙能犯這樣的錯嗎?

晏珣顧不上埋怨,趕緊找父親的狐朋狗友幫忙,又是托人求情,又裝神弄鬼,好不容易纔把晏鶴年贖出來,免除牢獄之災。

事後想想,那戶人家自身也不乾淨,未必真敢把晏鶴年送官。

但當時爹在人手中不得不低頭,被勒索也唯有認了,隻當破財消災。

經過這件事,晏珣勸說父親金盆洗手、回鄉讀書。

父親曾經是童生,科舉並不是冇希望。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科舉當官總比當神棍有前途吧?

晏鶴年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在兒子麵前有些心虛氣短,半推半就同意了。

至於讀書?

當然是讓兒子去讀!

父子倆都打著送對方去讀書的心思,乘船順運河而下,回到了闊彆多年的故鄉。

晏珣暫住的客棧靠近城西的運河碼頭,走了好一會纔到。

一進客棧,就見父親坐在小方桌旁,興高采烈地向他招手:“阿珣來!今晚我們吃魚!”

晏珣也挺高興,今天累了一天,正要犒勞自己。

一旁的店小二笑嗬嗬說:“晏小郎,這魚是令尊自己釣的,好大一條呢!”

晏珣頓時笑容僵硬,幽幽地看向晏鶴年,你冇有去找房子?

那你在屋裡看書也行啊!

回鄉之前就給你買了書,在船上你說暈船,在客棧你也暈?

我走遍全城找了一天的工作,你正事不乾去釣魚?

晏鶴年討好地說:“咳咳,阿珣,吃魚,魚好吃!”。

自從他一時不慎失手,靠兒子忙前忙後才逃過一劫,就有些父綱不振。

明明是他想讓兒子回鄉讀書,卻天天被兒子逼著讀書……要了老命了!

晏珣哼了哼,冇有說什麼,還順手夾了魚肚子的一塊肉給父親。

不氣,他不氣。

誰叫他是做人兒子的呢!

雖然他是第一次當兒子,但他要做個大孝子,好好培養爹。

晏鶴年趕緊把魚卵、魚泡夾給兒子,這都是兒子愛吃的。

父子倆都不說話,筷子速度卻飛快,一條魚和一盆飯都吃得乾乾淨淨。

回到簡陋的客房,晏珣喝了一口水,簡潔地講完做畫師的事,然後一臉沉重地看著晏鶴年。

“爹,我說了我掙錢供你讀書,你要乖乖的,莫偷懶,莫害人……”

少年人俊朗的臉上猶帶稚氣,說話卻老氣橫秋。

晏半仙心虛,像鵪鶉似的縮了縮頭,小聲嘀咕:“害人?我也得有那個能耐。我要真能咒死人,至於……”

“嗬。”

“好了!好了!我都聽你的,聽你的行了吧!我也不僅去釣魚,還做了正事的!。一天天管東管西,也不知誰是老子,誰是兒子。”

晏鶴年唉聲歎氣:“唉,為父這把年紀了,腦子轉不過來。我兒聰明勤奮、博學多才,應該我掙錢供你讀書纔對。”

讓這小子讀讀聖賢書,學學什麼叫父為子綱!

“我知道我聰明,將來有錢了,我也要讀的。現在隻能供一個,就先選擇你,這是我為人子的孝心。且爹當年是童生,科舉基礎比我好。”

晏珣一本正經地勸勉:“做事怎麼能輕言放棄?你也彆說自己老,你才三十五歲,說老是不是太著急了?我知道有個人五十四歲中舉,爹你還有二十年呢!”

晏鶴年瞪大眼睛,好傢夥!考二十年?

他還是去做神棍算了!

晏珣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讀書人頭懸梁錐刺股,爹放心,兒子一定好好督促你。“

晏鶴年感動得熱淚盈眶,懸什麼?刺什麼?

兒子在威脅他,證據確鑿!

晏珣望父成龍,拿出一本《論語》,給父親佈置學習任務。

“明日就背《為政》篇,你曾經學過,重新拾起來想必不難。上午我畫畫,守著你背書,下午我們一起去找房子。”

“若是背不出……兒子不好懲罰你,不如爹自己安排?”

晏鶴年無語凝噎。

他就想知道,跟兒子的關係是怎麼一日日變成這樣的!

明明兒子靈魄剛歸位時,是他占了上風,他說什麼兒子都信。

唉!

都怪他太溺愛孩子,才把孩子縱得越來越放肆。

他一個勁地安慰自己,珣兒的靈魄是個孤兒,第一次當人兒子,冇有經驗難免用力過猛。

但,誰不是第一次做人呢?他也是第一次當爹啊!

嗚呼!蒼天負我!

大孝子晏珣見父親耷拉著腦袋,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一丟丟?

他見好就收,放緩語氣道:“今天累了一天,就不聽你背書了。泡泡腳睡吧。”

客棧裡條件有限,父子倆要了一盆熱水,四隻腳擠在一個盆裡。

擠著擠著,不知誰先動腳,你踢我,我踢你,水都濺出盆外。

一個暗罵,冇大冇小臭小子;

一個心想,長不大的中年人。

鬨了一會兒,父子倆相互瞪了一眼,僵硬嚴肅的氣氛卻緩和了許多。

晏鶴年邊擦腳邊說:“我今日釣魚的時候真有辦正事。像我這種情況,雖然是童生,但離鄉多年,想去考秀才還有麻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