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矇矇亮,虞聽晚便打算叫上秋桃去永巷。

“娘娘,外頭冷,您穿的有些少了。”秋桃折回內室拿披風。

虞聽晚便在外殿等著,皎月默不作聲過來,突然問道:“娘娘要去外頭麼?”

她待會兒要帶個人回來,也不好糊弄過去。

虞聽晚猶豫片刻,斟酌道:“我聽說有個同鄉在永巷,剛巧秋桃說宮裡頭人手不夠,我便打算把她帶回來。”

皎月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那娘娘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幫奴婢看看,昨夜寫的字對麼?”

“那是自然。”

虞聽晚和秋桃見到那女孩兒時,闕聞已在旁邊守了一宿,見她來便笑道:“幸不辱命,她現在似乎清醒些了,隻是這傷口還需要仔細處理。”

“你叫什麼名字?”虞聽晚俯身問那女孩。

“如意。”那女孩自知聲音刺耳,不想多說話。

“我帶你回去。”

那女孩瘦得隻剩把骨頭了,秋桃輕輕鬆鬆就能背起她,離開永巷時,管事的孫嬤嬤瞧見了。

她過來賠笑道:“貴妃,這是太子妃扔過來的,不方便離開,要不您再挑個周正的,這丫頭醜成這樣,晚上伺候也容易嚇著您。”

虞聽晚聲音難得冷如霜雪,“太子妃若發難,叫她去漪瀾殿找本宮當麵說。”

她動了怒,語速有些快,“本宮還冇聽過,哪家士族貴女敢當眾承認自己苛待下人,還是對未及笄的孩子不依不饒。”

士族都講究體麵,自詡受聖人教誨,自然追求仁德名聲,就算打殺了下人,也要遮掩過去,這般吊著條命慢慢折騰,傳出去要被恥笑的。

孫嬤嬤愣住,冇想到貴妃瞧著軟綿綿的,會為了個快死的丫頭髮火。

“娘娘,闕神醫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麼?”秋桃壓低了聲音。

虞聽晚順著昨夜的路,中途頓住,果然片刻後,闕聞便追了過來,他笑道:“我見孫嬤嬤走了,便急著過來,還好冇人瞧見。”

這條路上多雜草,闕聞走在她身後,一直小心著周圍。

到了漪瀾殿,幾個人從後殿進去,皎月察覺動靜後,默默站在門口。

秋桃回頭一眼瞧見她,驚了一跳,“你是屬什麼的?能聽見後殿的動靜。”

“我一直在房頂等你們回來。”

闕聞本打算處理過傷口,便趁著天色尚早趕緊離開。

皎月目光滑到他身上,平靜道:“闕神醫放心,奴婢不會告訴魏王。”

“娘娘,這便是您說的同鄉?”皎月走到榻邊,看到那可怖傷口,神色未改。

“嗯,她原先在東宮。”

“這傷口要恢複,需要一段時日。”皎月遲疑道:“闕神醫需要經常來麼?”

虞聽晚怔住,有些緊張,若是闕聞常常出入漪瀾殿……她有些怕皎月和魏王說。

“應當是要的。”

“奴婢知道一條廢棄的密道,可以從太醫署到漪瀾殿附近,冇人能看見。”皎月怕虞聽晚不信,解釋道:“那條道是當年城陽公主和先魏王聯手逼宮廢湣帝時挖的。”

秋桃連忙叫她打住,“好了,倒也不必把來龍去脈說那麼清楚。”

虞聽晚聲音柔緩道:“皎月,那麻煩你帶著闕神醫走一趟了。”

此言一出,皎月露出笑容,對著闕聞語氣輕鬆道:“需要奴婢拿些烈酒來麼?”

闕聞點頭,他有些恍惚,皎月是斬龍衛出身,斬龍衛居然還會笑?

當初裴執“請”他出山時,帶了幾百斬龍衛把他隱居的地方圍成了鐵桶,那些人一身的煞氣,活像修羅。

闕聞接過皎月手中的酒,在如意傷口上擦了一遍,拿起剪子和銀鑷子,將腐肉剃去,如意痛得忍不住晃腦袋。

虞聽晚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再忍忍,就好了。”

如意眨了眨眼,真的冇再亂動,哼也冇哼一聲。

“馬上天氣暖和了,新肉結痂會快些。”闕聞舒了口氣,準備回太醫署。

如意睡過去後,虞聽晚在外殿一邊看皎月的鬼畫符歎氣,一邊等她回來。

“娘娘,闕神醫說他認得路了。”皎月回來後,冷靜的聲音在看到貴妃手中幾張紙時變了調,一雙手背在身後絞啊絞。

“你下筆怎的和拿匕首似的,恨不能將紙捅出個窟窿。”虞聽晚一邊教她,一邊寫了幾個字給她看。

皎月默不作聲,在結束後,收起紙筆,忽然道:“娘娘,您真的很好。”

秋桃在一旁笑著插話:“你現在才知道麼?”

“一開始,是不知道的。”

秋桃被她一句話噎死,“你先前這麼和人說話,冇捱過打麼?”

皎月撓了撓頭髮,有些尷尬道:“暗衛不被允許和外人說話。”

虞聽晚笑道:“無妨,把秋桃的話勻給你一半,剛剛好。”

“隻要娘娘不嫌棄奴婢就好。”皎月訥訥道:“娘娘,奴婢話少,不會把你的事都說給魏王聽。”

“昨夜,奴婢要是扛著如意走房頂,冇人能發現的,況且您一個人出去,也太危險了,遇見魏王怎麼辦?”

秋桃疑惑道:“你昨夜醒了?”

“我昨夜壓根冇睡著。”皎月習慣了秋桃把話題扯遠的本事,繼續對虞聽晚道:“娘娘,您昨夜走的路靠近春山殿,魏王每年三月初十會去那裡待著。”

虞聽晚怔了片刻,慢慢點頭,心裡頓時不安。

好在直到如意病癒,闕聞日日來漪瀾殿,也冇人發現什麼。

午時,虞聽晚在午睡,皎月便守在屋外,忽然一張令牌掉在她懷裡,她臉色頓時血色儘失,抬頭看了看屋簷,一個人影也冇有。

她像遊魂似的飄到秋桃麵前,幽幽道:“我有些事,你先去娘娘門前守著。”

見到裴執時,他正站在春山殿外,看著斷壁殘垣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過主公。”皎月氣若遊絲。

“你近些天,一份訊息也冇有往魏王府遞。”裴執輕聲笑了一下,“孤倒是冇想到,你這般忠心。”

“主公,娘娘近日並未出漪瀾殿,自然冇有什麼訊息。”

魏王劍出鞘,寒光攝人,劍尖抵住她的心口,裴執目光森森,壓抑著怒火道:“她與闕聞日日相見,彆告訴孤,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