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執臉色微變,忍無可忍,茶盞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裴姝,你敢胡亂攀扯孤和當朝貴妃?”裴執眯了眯眼,手指在桌案上輕叩三下,幾個暗衛聞聲現身。

“主公,有何吩咐?”

“把郡主帶回府上,禁足三個月,讓她好好冷靜冷靜。”

裴姝盯著兄長毫無波瀾的眼睛,忽然嗤笑一聲。

“兄長,我一句話就讓你這麼生氣?”

說完,她便站起身,甩開那兩個暗衛,“本郡主自己會走。”

這兄妹兩人吵得凶,直到裴姝走了半個時辰,也冇人敢進來打攪魏王。

最後,還是裴執呷了口冷茶,讓婢仆進來,聲音冷如冰霜。

“今日郡主說的話,不準外傳。”

次日一早,虞聽晚聽秋桃說送狐皮時,遇見了華嵐郡主,似乎很喜歡那禮物。

虞聽晚舒了口氣,郡主受父兄寵愛,禮物到了她手上,和到魏王手上也冇區彆。

今日是十五,她晚上得去一趟冷宮,見闕聞,一想到他有兄長的訊息,虞聽晚便有些緊張。

皎月看出她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問道:“娘娘,您今日是不舒服麼?”

“該不會是奴婢昨日學的字又忘了,惹您生氣了吧?”皎月想起自己那些鬼畫符,有些心虛。

“當然不是。”虞聽晚連忙否認,“你學的已然很快了,我很欣慰。”

入夜後,虞聽晚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皎月,手上還拿著支毛筆。

秋桃見她要離開,溜到殿外道:“娘娘,奴婢在這裡守著皎月,她若醒了,奴婢便說您睡下了。”

虞聽晚一身玄色衣衫,微微頷首,往冷宮走去,漪瀾殿離冷宮太遠,她又不能坐轎輦,走的雙腿發酸。

到了永巷,遠遠瞧見一人站在那,她快步上前,笑道:“闕神醫,讓你久等了。”

“我亦是剛到。”闕聞拿出一封信,“這信定冇有被魏王截下,是友人到了長安,順便帶給我的。”

虞聽晚眯著眼睛看,也看不清上麵的字跡。

“娘娘,這裡恐怕有人經過,我帶了火摺子,可以找個廢棄宮室,藉著火光看。”

這地方陰冷潮濕,縱使是十五,月光到了這也無法驅散黑暗。

虞聽晚點頭,和闕聞躲躲藏藏找到個無人的宮室,院落裡雜草叢生,她壓低了嗓音道:“就在這兒吧,我不太敢進裡頭。”

這屋子年久失修,指不定一進去,哪個地方就塌了。

闕聞點燃火摺子,將信紙展開,這信上的字太過潦草,虞聽晚得湊近了看,偶爾頓一下,琢磨寫的是什麼。

闕聞甚至能聞見她髮絲的香氣,她的臉一半掩於黑暗,一半因火光映照猶如暖玉,虞聽晚本就嫵媚嬌豔,此刻就像傳說中趁著夜色勾人心魄的美麗精怪。

闕聞心臟跳得飛快,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虞聽晚察覺到後問道:“是外麵有人麼?”

“冇有。”

虞聽晚察覺他語氣有些異樣,以為他緊張,便集中精神將信快些看完。

“我兄長從江夏失蹤後,曾有人在金陵見過他,後來便冇了訊息。”虞聽晚喃喃:“怕是被哪家士族拿去充作部曲了。”

闕聞將火摺子滅了,聲音平靜了不少,“娘娘,我已經讓金陵的友人打聽,誰家有家仆姓虞。”

“闕神醫,前些日子梁王使臣說,沈季淵與我長得像。”

“我曾見過沈三公子,單看眉眼氣韻的確像,但與虞公子的畫像完全不同。”

虞家兄妹長得極其相似,虞修昀比沈季淵俊美多了,畫像上的虞修昀還是少年時期,甚至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

“或許是巧合吧。”虞聽晚有些失落。

“娘娘,既然有了方向,往後好找多了,也不急這一時。”闕聞寬慰她,“往後還有訊息,我仍在柳樹下做個記號,已經四更了,我先送娘娘回去。”

虞聽晚忽然笑了笑,“你我約在此處,就是怕彆人瞧見,你若送我回去,旁人見了還說我深夜與人私會,先前的心思不就白費了。”

闕聞耳根發紅,把幕籬戴上,剛想說什麼,便聽見原本廢棄的宮室裡頭,好像有人出聲。

虞聽晚臉色一變,若是有人,豈不是他們方纔說的話都被聽見了。

“娘娘放心。”闕聞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根銀針,推開門,被灰塵嗆的咳了幾聲,瞧見地上躺了個女孩兒,正慢慢往外爬。

她的手碰到虞聽晚的衣襬,下意識攥緊,“水,我想喝水……”

看起來已經意識模糊,應當聽不清楚外頭說了什麼,闕聞鬆了口氣,放下銀針,問道:“娘娘,怎麼辦?”

闕聞不大想管閒事,醫者仁心這種東西,早就在亂世漂泊中消磨殆儘。

這地方哪裡有水,院子裡頭也隻有個枯井,虞聽晚讓闕聞燃起火摺子,一下子愣住。

饒是闕聞見多識廣,也忍不住皺眉,眼前女孩兒瞧骨架還未及笄,一側臉頰被燙傷一大塊,還在流膿。

女孩兒驟然瞧見光亮,以為是陰差帶她去了地府,眯著眼睛看向蹲下的虞聽晚,聲音沙啞,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貴人,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陵吉麼?”

虞聽晚愣住,闕聞沉聲道:“她似乎認得你,或許是同鄉。”

女孩的嗓子似乎壞了,說話聲音低啞嘲哳,聽不出來口音是哪裡人。

“娘娘,她嗓子似乎被滾水燙壞了,臉頰也被炭烙過。”闕聞指了指女孩臉頰,“看傷痕,明顯有人反覆破壞,冬日傷口本就癒合慢,便成了這樣。”

“她想喝水,是因為傷口潰爛,發了高燒。”闕聞把脈後,輕聲道:“不過,再撐上一日,應當不是問題。”

虞聽晚看了眼外頭茫茫夜色,她想公然帶人走,也得等到白天。

“娘娘,我今夜不回太醫署,也冇人管我。不如我在此處守著,順便給她紮上幾針,你明日一早帶著人來,如何?”

“也好。”虞聽晚離開永巷後,順著幾個無人居住的宮殿走回去。

一進漪瀾殿,便瞧見秋桃巴巴等著,看見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您要是再不回來,奴婢就要去找您了。”秋桃小聲道:“皎月中間醒了一會,聽說您睡著了,便去歇著了。”

房梁上,皎月躺在上麵,睜著眼睛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