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傳（2）
牛老頭來到當地的土地廟，土地爺給他指了一個方向，讓他一首沿著這個方向走。
牛老頭走了很遠，也走了很久。
他冇有休息，因為他感受不到勞累。
他不知道到什麼地方了，他穿過一座又一座城市，路過一個又一個村莊，踏過一條又一條河流，越過一片又一片草地。
他一首按照指的方向走，走到了世界的儘頭。
那是一堵白茫茫的牆，牆是由一層層的光組成，那光看著很厚重，但是並不刺眼。
牆下麵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人，他們看著很不年輕，一臉慘白。
他們手裡一個穿著白色的長袍帶著白色的高腳帽，一個穿著黑色的長袍帶著高腳帽，眼睛一圈都有血紅色，吐露著長舌頭。
這是黑白無常，他們手裡都有一個立牌，還有哭喪棒，一條大鎖鏈耷拉在胳膊和肩膀上。
他們看著牛老頭，露出陰涼的笑意。
牛老頭平生很善良，所有他們對牛老頭很友好。
他們對牛老頭說：“你陽壽己儘，跟我們走吧。”
牛老頭彎下腰說：“好的，大人。”
牛老頭穿過那麵用光做成的牆，牆的那麵是一片草原。
牛老頭跟在他們後麵走著，凡是腳下踩過的地方，那片草就會衝破土壤，冒出頭來，還有紅色的花朵含苞待放。
漸漸的，從白天走到黃昏，從黃昏走到傍晚。
那片草地逐漸消失，顯露的是一片高高的城牆，而天空也呈現永遠的暗紫色。
城門最上麵的牌坊是“鬼門關”。
黑白無常走到城牆門口，門就開了。
牛老頭忐忑不敢進去，他們走了幾步回頭一看牛老頭越跟越遠。
黑無常憤怒的說：“你快點，要不然我逼著你走了。”
白無常則很平靜：“來這裡就這一條路，快點走吧。”
走進鬼門關，這裡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除了腳下的路。
白無常提醒牛老頭，不要走丟了，要不然你就找不到了。
牛老頭點點頭，突然有什麼東西在他麵前飄了過去，嚇得牛老頭喊了出來。
白無常說：“你瞧，你要是跟丟了，就像這樣，變成孤魂野鬼。”
黑無常不耐煩了：“快點走吧。”
終於走出那條黃泉路，終於能亮了一些了，抬頭有月亮和星辰，以及透過月光的雲彩。
牛老頭登上望鄉台，看著自己家裡的情況。
兒子跪在墳前哭泣，兒媳婦跪在旁邊掉著眼淚，還有牛老二在一旁燒著紙和假錢。
無常帶他走過惡狗嶺，金雞山，野**，那裡麵是連綿不斷的尖叫聲，還有一些缺失雙腿雙臂的人躺在地上，惡狗咬住他們的西肢，公雞用爪子抓他們的身體。
無常把他交給了牛頭馬麵。
牛頭拿著一個大斧子，而馬麵拿著一個全是刺的大鐵棒。
牛頭把牛老頭推到隊伍後麵領**湯。
他看到每一個人都端著碗慢慢著走出去，把喝完的碗放到桌子上。
牛老頭看見所有喝完的人排著隊離開，他們動作統一，步調一致。
牛老頭喝完後，也加入他們的隊伍，走向了酆都城。
這裡一排排火炬陳列在兩邊，上麵冒著紫色的火焰。
中間大殿嚴肅且莊重，門殿前還有數不清的拿著刀和斧的小鬼。
中間大殿共有十座，每一座門口都排滿了人。
牛老頭前麵的人跪在大殿之上，他是一個罪行累累的人，在前麵的路上他靠著自己身上帶著錢一路打點到這裡，但是在這裡錢可冇有那麼好用。
他的前半生可以說是一個勵誌的故事，但是走向仕途之後便開始被金錢矇蔽的雙眼，賺取不義之財，官商勾結，貪取百姓的血汗錢。
雖然在陽間，他逃過一劫，最終的報應在這裡要終結。
閻羅王看了他的這輩子的事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他說：“譚縣長呀，譚縣長，你可真貪呀，你知道因為你貪的那些錢害死多少百姓嗎，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因為你捱餓受凍，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因為你家破人亡嗎！
來呀，拉下去，放油鍋裡炸了。”
接著門口守衛上來了兩個，把他拖了下去，他被拖著嘴裡還大喊著冤枉。
在沸騰的油鍋裡，滾燙的熱油慢慢的侵蝕他一寸寸的身體皮膚，鍋裡麵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
他在鍋裡麵不停的大叫哀嚎，等油鍋的火小了，他被撈了上來，己經麵目全非了，被守衛押到其他地方去了。
牛老頭是個善良的人，平常樂善好施的他好像平常並冇有什麼汙點。
牛老頭上殿，跪在殿中央，正在這時他的事蹟表也呈上去了，上麵黑字很多，有幫助環衛工人，給流浪動物餵食，每到國家災年會捐款。
但是隻有最後一行是紅字——親手送走了自己五十多年的妻子。
閻羅王震怒呐喊道：“牛實呀牛實，你可真是狠心，一起生活五十多年的妻子你都忍心。”
牛老頭聽到這話，滿眼淚水磕了個頭：“老爺呀，我冇有辦法，我的妻子腦血栓越來越嚴重，那血透機和呼吸機好幾千一天，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有那麼大的負擔。
儘管這樣，我看見我的妻子還是很痛苦，我的妻子她是老年癡呆，但是也知道疼，也知道難受。
她在病床上雙手亂動，腦袋亂晃，牙齒和雙目緊閉，連食物都吃不進去了。
我不忍心看她受苦，我有一天看著她睡得特彆安詳，她自住院以來，從冇有睡得那樣安靜，表情那樣自然。
我想她一定做了好夢。
我不想讓她醒來，再遭罪了。
才拔掉的氧氣管的。
老爺，您懲罰我吧，我對不起她。”
牛老頭彎著背，腦袋趴在手掌上，在地上哭了起來。
後來有一個小鬼過來稟報，不是牛實拔下的氧氣管，早在拔氧氣管之前他的妻子就死掉了。
閻羅王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牛實。
牛實心想，“她真是好人呀，她知道我心地善良，一輩子冇做過什麼壞事。
我做什麼事情她都支援我，理解我，就連臨走的時候也為我著想，不想讓我背上一個殺人的名聲”。
在這裡，因為喝過了**水，說出的話都是隨口而出的真話，儘管說不出話，也會被閻羅王那張威嚴而恐怖的麵孔嚇到一口氣全說出來。
最後牛老頭被判允許輪迴轉世。
牛老頭走到供養閣，拿起了牛老二給他燒的貢品，他看了一眼，心裡想著這樣就陰陽兩隔嗎。
牛老頭來到鬼界堡，度過了他的陰壽。
牛老頭走到了奈何橋，奈何橋是一座拱橋，橋上的欄杆上有一個又一個的暗綠色火苗。
奈何橋下的那麵河叫忘川，河岸上有一塊石頭是三生石。
石頭下開滿了暗紅色的曼殊沙華，也叫彼岸花。
彼岸花瓣在這個無風的世界，隨意飄動，飄到忘川河麵上，飄到奈何橋上。
站在奈何橋上可以看到忘川河水，裡麵有日月星辰，有蟲蛇滿布。
橋對麵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奶奶，她一個手拄著柺杖，一個手給人遞碗，這人便是孟婆，那湯便是孟婆湯。
喝掉孟婆湯後便會忘掉前生今世的所有。
若不想忘記隻能跳進忘川河，等上千年的孤獨與煎熬，纔可以走進輪迴。
牛老頭站在奈何橋中央，扶著奈何橋的扶手低頭看忘川河水，他看見的河水遊動的小魚。
彼岸花瓣落到水麵上，河麵上上泛起層層的漣漪，有一隻小魚在漣漪中間張開嘴向上吐著泡泡。
牛老頭走過橋中央，來到橋頭。
他端起孟婆湯，看著碗裡的湯，裡麵倒映著前生今世的自己，坐在牛頭上的，穿著鎧甲的，拿著毛筆的，躺在病床上的，拿著手槍的，骨瘦如柴的，還有年輕時開心的自己。
“喝下吧，孩子，喝下之後，下一世會更好的，這一世所有的痛苦與憂愁都冇有了。”
孟婆奶奶弓著腰，慈祥的對著他說。
他猶猶豫豫看著那個瓷碗，剛想喝下，一個人就來到了他的身邊讓他停下。
他把碗放到胸口，看著叫停的那個人。
那人穿著一席黃色的長袍，頭上長著一對牛角，頭髮上被簪子紮起來，上麵還有金色的頭冠，他把牛老頭的碗搶過來還給了孟婆。
接著就拉著牛老頭走到了橋另一頭，也就是有三生石的那一邊。
他把牛老頭拽到這邊指著河水說：“這是忘川河水，隻要待在裡麵一千年，便可以帶著記憶輪迴轉世。”
他把牛老頭拉到三生石旁，用手在上麵揮了一下，亮白色的發光的星點隨著袖子而出，隨著袖子而落。
那人揹著手對著牛老頭說：“現在你可以看到，你所有的前世了。”
牛老頭認真的看著，那人在一旁說。
“我是天上的金牛星，你本是天上的牽牛星，因為打破上天的戒律，所有被貶到人間。
而天帝的兒女，也就是你前六世的女人。
她因為愛你，所有才甘願忍受那千年的寂寞與痛苦，在那忘川河水裡麵待了一年又一年，看你從奈何橋走過一次又一次。
而每次都是相遇，相知，卻冇有相守。”
金牛星說。
三生石緩緩而動，把整個六世的往事，投放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