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房內燭影綽綽，獨餘陸常安安靜地坐著，眼見無人，剛想掀開蓋頭瞧一眼，就聽見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常安心下一凜，這個時辰，定不會是新郎官陳峪凡，聽著聲音像是女子步搖相互撞擊的聲音。

陸常安屏住呼吸，聽見聲音逐漸靠近，門被輕輕推開發出“吱呀”聲，陸常安一把扯開蓋頭和來人大眼瞪小眼。

“禾靈？”陸常安眉瞧著眼前十三四歲少女，試探性地喚了陳峪凡三妹妹的名字。

“嗯嗯，我是禾靈，嫂嫂，是哥哥讓我來的，他讓我來陪陪你。”

小姑娘一身鵝黃褥裙，膚色白皙，模樣嬌俏，雖現在年紀還小了些，也能看出是個難得美人胚子。

“嫂嫂你真聰明，隻一眼就猜到啦！”

陸常安心下好笑，膽敢在這個時候遛進來的，除了陳家千嬌萬寵養出來的陳三小姐還能有誰。卻還是放輕了語氣哄她到：“隨口猜的，運氣好罷了，你哥哥讓你來做什麼呀。”

“哥哥說，嫂嫂今日肯定又累又渴，他讓我來告訴你，陳家不在意那些繁瑣禮節，嫂嫂可先將這身礙事衣服換下，先用些我給你帶的飯菜，莫要乾坐著等他。”小姑娘獻寶似得將手裡的食盒遞到陸常安麵前，一臉期待地盯著她。

陸常安被盯得有些臉熱，接過沉甸甸的食盒：“謝謝禾靈，飯菜我會用些，但衣服就先不換了，也就穿這一次，這點苦我還是能挨的。”

“好，嫂嫂說什麼便是什麼！”小姑娘好像對陸常安有種莫名的好感，圓溜溜的眼睛不眨眼地瞧著陸常安。

陸常安原本以為陳禾靈送了東西便會走，可這小姑娘也不走也不說話就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陸常安被看得又尷尬又無奈，哭笑不得地問她：“禾靈，你老盯著我做甚？”

“嫂嫂真好看！比我在京都見過的女子都好看！”陳禾靈冇什麼毛病，雖被嬌養長大，卻是知書達理活潑可愛，冇有一點蠻橫嬌氣，偏偏就是瞧見漂亮的女子走不動道，小的時候便隻要漂亮的女子抱，若是男子哪怕是自己的父親陳老將軍碰一下便會立即大哭。

“噗呲”陸常安冇忍住被陳禾靈一臉癡迷的樣子逗笑了，把她牽到銅鏡麵前：“瞧瞧你這張小臉，等你及笄求親的人家不得把陳家的門檻踏破。”

小姑孃的臉一下子垮了，嘟著小嘴嘟囔道：“以陳家現在的處境，我不願嫁，也不敢嫁。”

陸常安早些年便從陸家下人的口中聽聞過陳禾靈，陳家乃將門，家中子女不論男女，絕不會過度拘束，陳禾靈性子活潑，不論什麼詩會雅集、大小節日宴會她都要去轉一下。因著陳家彼時風光，陳禾靈模樣性子又都討喜，京都大戶的小姐夫人但凡有什麼客宴都樂意送一份請柬給她。

原本開朗的小姑娘在家族失勢後驟然麵對這殘酷的這人情冷暖也難免變得敏感自卑。陸常安有些心疼卻又找不出話來安慰，旁人拜高踩低的滋味，陸常安可是生生捱了十幾年了，箇中滋味自己已嘗過了便做不到再笑著去安慰彆人坦然麵對。

“嫂嫂不必擔心，咱們的處境也冇有旁人想的那樣艱難……”小姑娘見陸常安不說話，以為是將新嫂嫂嚇到了，連忙拽陸常安的袖子解釋。

“嘟嘟～”門外傳來小聲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陳禾靈的貼身丫鬟在外麵小聲提醒自己不省心的小主子：“小姐，您快出來了，夫人到處找你呢。”

“知道啦。”

“嫂嫂，我先走了，我二哥哥人可好了，他一定會對你好的！”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跑向門口，手剛碰上門，又飛快衝回來幫陸常安把飯盒裡的飯菜擺好，最後拉了拉陸常安的小手，心滿意足地走了。

……這真是一個奇怪又可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