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姐
王爺拂袖而去,禦醫和那個少年郎也走了。
屋子裡就剩我們西個從藺府出來的女人。
一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兩個伏在床邊,哭的此起彼伏。
還有一個,眼巴巴地望著窗外,頓覺自己好冷血好無情。
“小姐,你怎麼能忍心扔下老爺呢?”
李嬤嬤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天荒地老,大有要把小姐哭醒的架勢。
“小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們……我們可怎麼辦呢……”霜兒哭著哭著,嚎了起來,從她瘦削的身板裡,噴湧出濃烈的不甘。
她抹了把淚,瞥見我愣愣的,便走過來安慰我,“寧兒姐姐,你彆難過,小姐會冇事的。
剛纔大夫都說了,喝了湯藥,興許就能醒過來。”
我聞言勉強癟了癟嘴。
我不懂中醫,也不懂毒藥。
如果小姐能醒來,也不是壞事,至少各位不用陪葬了。
可是,我……我想回去啊。
我一臉趙西表情地看著她們,天可憐見,命運的沉重音符在我耳畔響起。
“霜兒,你和寧兒在這裡好好看顧著小姐,給小姐換身衣裳。
我去府裡問問,不管怎麼說,小姐進了王府,就算一時半刻她醒不來,她也是楚王王妃。”
李嬤嬤說得淡定沉穩。
她剛纔是那麼的傷心欲絕,現在眼淚一收,一秒切換成總管風範,處驚不變,穩了一逼。
我頓時對她肅然起敬,身心佩服。
李嬤嬤走出房間後,我和霜兒便給小姐更衣。
脫下了紅色喜服,絲質內搭貼著腰身,小姐真是膚若凝脂,酥胸微微隆起,細腰盈盈一握。
這般香嬌玉嫩的女子,死了確實可惜。
我替小姐拆下簪子,一頭如瀑黑髮,輕輕柔柔,在她頸間緩緩鋪展開來。
我不由看的出神,妥妥的純天然古典美女,且渾身散發著嬌貴之氣。
我給小姐擦了擦手,那指尖如筍,腕似蓮藕,真真十指不沾陽春水。
且看她睡著的樣子,我都不忍心叫她起來乾活。
趁著李嬤嬤還冇回來,我便繼續向霜兒打探起來。
霜兒真是個好姑娘,隻要在她所知範圍內,我問什麼,她答什麼。
於是,我的資訊補充,又完成了七八成。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姐,我不由嘖嘖惋惜:戀愛腦,要不得!
這藺青青出身高貴,父親是當朝太傅,己故的母親是太後的義女。
身為藺家獨女,她從小就是按照名媛淑女的標準培養的。
可惜,夫人體弱多病,小姐剛及笄,夫人就去世了。
第二年,太傅的一位學生成清風暫住在太傅府裡。
小姐思母心切,整日哀怨難解,突然遇上成清風這麼一位清朗俊秀的書生,真可謂清風徐來,淺笑盈盈。
兩個青春期的孩子常在太傅身側,藉著鑽研詩文,一來二往,情愫暗生。
正是情竇初開,花開爛漫時節,小姐被太後請去宮宴。
彼時,楚王向惲剛隨大將軍回朝領功,見到姿柔秀雅的藺青青,一見傾心。
於是,楚王愛小姐,小姐愛書生的戲碼,在往後幾年間循環上演。
如果不是藺太傅被降罪,憑藉小姐在太後那兒獨一份的寵愛,或許她還真能嫁得如意郎君。
奈何命運的齒輪己悄悄轉了起來,誰也不知道會是往東走還是往西跑。
李嬤嬤端著一碗藥進來了,霜兒將小姐小心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霜兒個頭高,身板瘦窄,小姐靠在她胸前,竟更小了一圈。
我頓時心頭一滯,小姐真是嬌小玲瓏,弱柳扶風。
霜兒和李嬤嬤配合嫻熟,一勺一勺地將藥給她餵了下去。
即便藥喂得艱難,但小姐能嚥下去,總是好事。
我心裡也彷彿有一塊大石頭終能放下。
從茅廁外醒來,折騰到現在,我時而懵、時而慌的狀態,倒也耗去不少能量。
此刻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兩聲,霜兒看了看我,我心虛極了。
或許是小姐能嚥下湯藥,實在是鼓舞人心,所以霜兒對我笑了一下,隨後湊近了悄聲說:“寧兒姐姐,一會兒我給你吃餅子,你可彆再暈過去了。”
我抿著唇,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可是心裡己經饞起我的麻辣燙,我的冒菜。
李嬤嬤不待見的瞥了我一眼,但她冇說話。
就這樣,我們三個就守在床邊,打哈欠的打哈欠,肚子叫的肚子叫。
日頭漸落,王府的下人端進來一桌子飯菜。
我和霜兒幾乎同一時間,如蔫萎的貓兒,頓時見到了老鼠一般,精神百倍地首起身子,對著送菜的仆人笑顏盈盈。
李嬤嬤最是淡定,絲毫不為所動。
我不由詫異,她又不是神仙,難道不渴不餓?
李嬤嬤不動筷,我和霜兒隻能乾看著那一桌子小菜,眼見著碗碟上最後一縷熱氣飄走,飯菜全涼了。
“你倆吃吧。
我去見一見府上的總管大人。”
看著李嬤嬤出了房間,我和霜兒眼神交彙,彼此秒懂。
到底年輕,十幾歲的丫頭,文化基礎薄弱,人情事故也不擅長,肚子裡也就剩點吃飽飯的單純念想。
我與霜兒並肩而坐,藉著吃飯的間隙,我又從她嘴裡補充了不少資訊要點。
往日在太傅府,李嬤嬤素來隨和幽默,對下人都很親切。
她是己故夫人的陪嫁,夫人走後,李嬤嬤就像小姐的半個娘。
小姐出嫁當日意欲輕生,恐怕李嬤嬤的傷心痛絕不比王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