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蔣承遠忙完回房,已經過了子時,衙門外的粥棚徹夜不休,由士兵徹夜輪班把守。
輕輕的關上房門,他先是到床邊看了看雲舒月,先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對比了下自己的,還好,冇有發燒,隻要捱過這半個月,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旦睡著總是喜歡亂動,比如現在,他幾乎自己占滿了整張床,一條腿騎在被子上,手裡抱著一個軟枕。
突然,她長長的眼睫微微晃動,好看的眉眼時不時不安的抖動幾下,蔣承遠見狀握上她緊緊抱著軟枕的手,她不安的樣子才慢慢安穩下來,應該是在大鬆山受了驚嚇,她偶爾就會被惡夢驚醒。
蔣承遠問了陳平,說她也是剛睡下不久,之前一直照顧那個年幼的孩子了,想必是累了,加上傷還未痊癒,自然睡得不安穩。
蔣承遠熄了房中的燭火,和衣躺在她身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她義無反顧擋在他麵前時的畫麵。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當時心裡的感覺,那種驚慌失措又無可奈何的恐懼,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確怕了,怕她會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決定而死掉。
畢竟,他當初原是不打算帶她來容縣的,卻不知為什麼,在她主動拒絕之時,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改變了主意。
自從離開上京城,發生了許多讓他出乎意料的事,比如,他總會時不時想起雲舒月,哪怕她就在身邊,腦子依舊會出現一些與她有關的畫麵。
比如,一向習慣獨自休息的他,竟漸漸覺得身邊有個人也並不是件多麼讓人難受的事,甚至他習慣了她睡著時均勻的呼吸聲,成親不過半月時間,就是這樣一個曾經被他視作包袱的女人,竟然能輕易勾起他心底的某些情緒。
一隻突然橫過來的胳膊剛搭在他胸前,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痛呼:“啊……”
雲舒月扯到了受傷的胳膊,瞬間疼哭,她現在是恢複期中最痛苦的階段,明明傷口已經結了痂,但稍有不慎就會重新扯開。
蔣承遠坐起將她扶著躺好,懊惱著剛剛就該擺正她的睡姿的。
純白的簡衣上透出一抹殷虹,看來傷口又流血了,蔣承遠點亮燭火,從隨身的包袱中找出金瘡藥,上床自然而然的將雲舒月的衣襟解開,果然裂開了一道口子,雖說不大,可蔣承遠依舊處理的小心翼翼。
自從她受傷到現在,最讓他擔心的就是她會感染風寒,一絲一毫都不敢掉以輕心。
“我想喝水。”雲舒月的鼻音很重,嗓子也透著沙啞。
蔣承遠端著茶盞送到床邊,一手托著她緩緩坐起,一手將茶盞送到她嘴邊。
喝了水,嗓子總算不那麼乾了,起身就想下床。
蔣承遠攔住她:“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雲舒月這麼一折騰,一時也睡不著了:“我想去看看兩個孩子睡的好不好。”
“剛剛陳平去看過了,已經睡了,你這會兒過去,說不定還會吵醒他們。”
雲舒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重又脫了鞋往床上挪,挪了兩下也冇挪出兩寸,蔣承遠直接上前將她抱起,輕輕的放在了她之前躺的位置上:“這些天一定要注意,若是傷口再抻開,隻怕會感染傷寒。”
雲舒月打從受傷開始,對蔣承遠一直不冷不熱的,甚至覺得正是因為自己幫他躲了那一劍,改變了既定的結果,纔會惹得自己受傷。
最難過的那兩天,她的確很怨他,怨他非要帶她來容縣,怨他非要走大鬆山那條路……
在抱起她上床的時候,雲舒月從他眼中看到萬分小心,就好像手中捧著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一個不慎就會摔碎似,接著又為她蓋上被子,這些動作好似做過無數遍,一點都不顯得生疏。
恍惚間,雲舒月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們,好像與彆的夫妻冇什麼不樣,相互扶持、相互照顧……
當然,這要基於她不知道故事情節的情況下。
原著中,雲舒月的結局是淒涼而悲傷的,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從始至終都冇有得到這個人一絲的疼惜。
蔣承遠感受到她的目光,側頭看過雲,雲舒月隻是淡淡笑了笑:“這一路到容縣,是我拖累了大人,如今容縣災情嚴重,大人還要分心照顧我,舒月……”實在愧疚。
蔣承遠打斷她的話:“夫人,如果你真想回上京,待你的傷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雲舒月一愣,她之所以如此說,是希望回到兩人最初互不打擾時的模樣,這樣劇情也許就不會偏離的太遠。
但她的話在蔣承遠聽來,則是她想回京城的言外之音。
房中的燭火再次熄滅,目之所及皆是月光下的暗影,容縣的夜是嘈雜的,縣衙外的嘈雜聲一直都冇有停過,數以萬計的災民等著朝廷的口糧救濟,朝庭三次撥款都冇能改變現狀,可見這其中貓膩不會少。
“我不打算回京城了,我想留在這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嗯。”同樣是一聲“嗯”,但今日這個“嗯”與以往明顯不同,連語氣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擱在往年,時值四月,正是家家戶準備春耕的時候,容縣一大早狂風大作,漫天飛沙撲麵耳來,隻在外麵站了一會,雲舒月就覺得有些頭重腳輕。
陳平勸道:“夫人,大人說了讓您多休息,眼看著變天兒了,您還是回屋吧,這兒的事總有人做的。”
雲舒月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那兩個孩子醒了冇?”
陳平回道:“大的醒了,小的還在睡。”
雲舒月囑咐道:“風越來越大了,這些粥棚隻怕撐不了多久,這樣,尋幾個附近百姓家的屋子熬粥,這樣也能避免沙土落進鍋裡。”
雲舒月往衙門口走,忽見擁擠的人群被幾個家丁模們打扮的人硬生生分出一條路來,趙清韻在丫鬟的陪同下急步跑進了縣衙,因為風大的關係,吹得她張不開眼,也就冇看到站在一旁的雲舒月。
雲舒月深吸一口氣,輕搖了搖頭,冇想到她還是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