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會要死了吧，都冇有呼吸了。”

“真是可惜了，長得挺漂亮的。”

對於美好的事物人們總是多幾分憐惜的，人群中議論紛紛，多麼好看的一個少女，竟然要在人生最燦爛的時間夭折。

“說，是不是你故意推周雯的。”

鐘曉玉推開放在麵前的路人，衝到周霞身邊。一隻手拉住她，不讓她離開。剛剛一直在擔心著周雯，無暇顧及其他。看到周雯被人救起來後，眼角就瞟到偷偷摸摸準備溜走的周霞。剛剛的一切她也有看在眼裡，大家都好好走路怎麼就她摔倒了，還衝著周雯方向，那麼用力撞她，一看就是你故意的。

周霞六神無主，雙手微微顫抖著。自己的親堂妹就躺在岸邊生死不知。她隻是想讓徐建軍壞了周雯的名聲，讓她冇有辦法繼續和許紅軍相親，她隻想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並不是真的要她的命。

當堂妹在水中掙紮下沉的時候，說實話她也是後悔的。但是開弓已經冇有回頭劍，任他人怎麼說她都是意外摔倒的。徐建軍也真是冇有用，救個人還磨磨唧唧，看到那個軍人下水救人，周雯應該是冇有事的。後來看到她冇有動靜了，害怕周雯已經死了救不回來，所以打算悄悄溜走。剛剛她撞人那幕，有幾個人看到了，萬一人死了找她麻煩就難脫身了。

“你在說什麼！你冇有看到我也摔倒嗎？”周霞伸出雙臂，潔白的皮膚上有半個手心大小的傷口，剛剛她用力撞周雯導致自己也重重地摔地上，鮮血到現在還在流淌。

周霞一臉委屈地看著鐘曉玉：“她可是我親妹妹，我怎麼會害她，倒是是你這個朋友，看我妹妹摔倒你也不拉一下，我看你纔是故意讓她掉下去的吧。枉我妹妹還把你當讓友。”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一副委屈的樣子。“是我對不起妹妹，剛剛不該摔倒的，連累了她。”

邊上幾個小年輕看周霞可憐的模樣，不由出聲安撫。

“不怪你，你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等你堂妹救回來，好好道個歉就行啦。”

“剛剛各位同誌說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圍觀的人竟然被周霞的說辭，她以前怎麼冇有發現周霞是怎麼裝模作樣的人。

“你，你，簡直強詞奪理。剛剛是我親眼看到的。”

鐘曉玉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被周霞倒打一耙卻回不了嘴，氣的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說的對呀，她怎麼不拉住那個落水的女孩。”

“那個小姑娘不小心撞的，人家都道歉了，不用一直揪著不放吧。”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人能救回來。”

看著周霞和鐘曉玉爭吵，現場的人，特彆是男人都幫著周霞說話。隻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聰明女人，暗暗露出不屑的目光。周霞那番姿態是騙不了他們的，隻能說小小年紀心夠狠連自己親堂妹都敢下手。

供銷社的社長王麗就站在不遠處，看到周霞的那副姿態一臉嫌棄。她是唯一的女社長，能做到這個位置憑藉的就是自己不輸於男人的毅力和才乾。辦事風風火火的她相親認識了現在的老公，結婚已經5年了，孩子都已經3歲了，冇想到他卻背地裡找了小三，就是類似於周霞的女人，矯揉造作地令她作惡。還說那個小三有女人味，她是男人婆，氣得她當場就和他打起來。

現在家裡正在商量離婚，今天本來是打算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冇想到又遇到一個比那個小三更加年輕厲害的。

真是江山代有人纔出，這樣的能力用在工作上不好嗎，非要選擇去害人。可惜她冇有把自己這份狠辣的心性用在正確的方向。看這年紀應該還未結婚，要不打聽一下她的資訊，這樣的姑娘可不適合做兒媳，讓自家親戚都注意著點，看了眼那些安慰周霞的愣頭青，那些年輕小夥子是鬥不過這個女孩的，娶回家隻會家宅不寧。

聽到人群裡的話，鐘曉玉一邊後悔自己冇有拉住周雯，一邊暗自警惕周霞。明明是和同齡的女孩，這心機比城裡的女孩還厲害。

現在輿論已經被她扭轉，現在還有兩個城裡的年輕人在低聲安慰周霞，看的鐘曉玉真是怒火中燒。

想當初她就是因為父母離異，受繼母帶過來的姐姐的排擠，親爸變後爸。繼姐是爸爸的小棉襖，又愛笑又貼心，相比於她更加像爸爸的親女兒。人前對她很照顧，人後卻總是對她冷嘲熱諷，她和爸爸說了，爸爸不但不信，還罵她人品差說姐姐的壞話。

一個人默默在房間裡哭了很久，打算成年後就離開家生活。人算不如天算，被通知每戶家庭必須有人下鄉，雖然年紀小，可是爸爸冇有和她商量直接安排她下鄉去。而那個比她年長的姐姐卻能繼續安穩地待在家裡，後媽甚至為她花錢找了一份紡織廠女工的活。

她恨死那個有了後媽就變後爹的父親。同時也討厭所有和她繼姐一樣的人。看起來多清純無辜，但是內裡卻是爛透了。

鐘曉玉受不了周圍的目光，一扭身跑到另外一邊，她不和那群眼睛有問題的人呆在一起，周霞這樣的人，他們都把她當好人。等周雯好了，一定要提醒她，她的堂姐是個非常有心計的女人，要當心她。

周霞看著鐘曉玉走開，內心鬆了一口氣。微有薄繭的雙手緊握，垂下眼餘光瞥了鐘曉玉一眼。

這個鐘知青可真是討厭，老是壞她的事，剛纔還在這麼多人麵前讓我出醜，下次有機會給她個教訓。抬起頭淺笑著和邊上2個青年道謝，那一低頭的嬌羞，讓他倆都看呆了。

“親了，親了！”

岸邊有人大喊，而後又有二浪子吹口哨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聲音的源頭。周霞趁著人少悄悄躲到人後處，靜靜等待最終的結果。

她慢悠悠吐出一口氣，雖然現在的情況和之前的計劃有出入，但也不算失敗了，足以說服爺爺奶奶改讓她和許紅軍相親了。前提是周雯冇有死。

從她第一次趕集遇到許紅軍，就喜歡上他了。

許紅軍是隔壁村村長的兒子，長相又周正，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國字臉。看起來踏實又能乾，現在又在工農兵大學讀書，大家都說以後畢業他就會被分配工作，變成城裡人，吃國家飯拿鐵飯碗。

既然要安排一個人和許紅軍相親，明明大家都是爺爺的孫女，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她呢。當年她不敢反抗，現在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要勇敢的試一下。

看著自己天天乾活而長了繭子的手，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機會，她一定要成為城裡人，擺脫現在每天地裡乾活的現狀。

也許她忘了奶奶曾經問過她的，要不要和大學生相親，是她膽小，覺得自己才初中畢業的學曆，配不上人家，奶奶這才把許紅軍說給周雯的。可能是時間太久她不記得了，也可能是她故意忘記的，誰知道呢。

波光粼粼，春初嫩綠的柳葉在風中搖擺。微風吹到身上還是稍顯寒意。

徐睿把周雯放正，脫下外套遮蓋住她的嬌軀，溫柔的撥開她臉上的頭髮，露出一張無血色的臉蛋。海藻般濕透的頭髮散在地上，挺巧的睫毛在陽光下形成一片陰影，他都能想象這個姑娘醒來後靈動的眼睛，不知道看到是他救的人會不會繼續瞪他。

檢查她的口鼻，河水清澈，所以她臉上冇有附著水草或者泥沙。

時間緊迫，現在需要進行人工呼吸。這個年代大家都不知道人工呼吸什麼，而嘴對嘴救人更是出格的事情。顧不了那麼多了，擺正周雯的頭，一隻手捏住鼻子，另一隻打開周雯的嘴巴，嘴巴小小的，顆顆貝齒隱藏其中。

剋製自己內心的動盪，深吸一口氣，俯下身，一點一點靠近。碰到周雯柔軟的嘴巴，徐睿身軀微微僵硬。

當兵多年的毅力讓他馬上回神，有條不紊的進行急救。

隨著他的吹氣，周雯的胸口緩緩擴張。在第三次吹氣的時候，她終於有了反應。

哇──

周雯側身吐出大口河水。

“活了活了，當兵的好厲害。”

“哥，我也想學，以後有人掉水裡我就給她親嘴。”

“去你的，你想乾啥？”

“他想媳婦了唄，是到了找對象的年紀了，哈哈哈”

人們鼓掌歡呼，為一條鮮活的生命所喜悅。人群後的周霞默默轉身離開。

徐睿的手骨骼分明，充滿力量的手此時正輕輕拍著周雯的後背。如果周雯此時抬頭看，就能注意到徐睿通紅的耳朵。

周雯極速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讓她的大腦開始運轉。窒息後的恐懼讓她忍不住流淚，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掉落。

現在的情況是，她被救了，她活了下來。

這次她真的為自己的大意差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有時候人性的惡是冇有辦法估量的。

“彆哭了，冇事了，冇事了，你已經被救了。”更加溫柔地拍背，他知道她真的害怕了，內心的恐懼讓她哭得停不下來。

無論是誰遇到剛剛那種情況都會害怕的，稍微哭一下能釋放情緒，哭得久了會頭疼的。

徐睿扶著她的背讓她坐了起來，在周雯呆滯地抬起頭看他，淚水含在眼眶裡，他的動作打斷了她哭泣的**。怎麼突然讓她坐起來？

在周雯不解的目光中，他把之前蓋在她身上的衣服迅速拿下來給她穿上。寬大的衣服將她整個人都遮蓋了，同時也隔絕了大家的目光。彷彿是給她披上了一件防護服，讓她感到溫暖又安心。

扒開幾乎要遮住臉的衣服，不由得對麵前這個人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謝謝你救了我。”說完又將自己的小腦袋藏了回去。

“不謝。”聲音冷冽而又抓人耳朵，大概就是網上所說，能讓耳朵懷孕那種吧。隻可惜他眉頭緊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難道她是讓人看一眼就討厭的類型嗎？不由地把穿在身上的衣服更加裹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