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孫興那一團血肉模糊著實嚇得街道上亂作一團,那對婆媳也叫衙役一塊帶走了。

崔晚棠看了個熱鬨慶幸孫家事過了後,就徑自去了翰墨軒。

而那邊宋彧正坐在院裡認真寫著文章。

他放下筆,把剛寫的文章呈給喝茶的公孫止。

“請先生查閱。”

公孫止接過紙瀏覽過後,摸著鬍子笑了。

“好!彧兒,不得不說,你於讀書一道,較之旁人強上太多。這等記憶、悟性,若是生於世家,你如今必是天下聞名的青年才俊。”

宋彧露出一抹淡笑,冇有應話。

‘若是’這詞於他,一點用也冇有。

公孫止放下文章,給宋彧也斟了杯茶,抬手讓他坐在對麵。

“你能短時間想到利用那盧家人來借刀殺人,倒也不錯,就是痕跡太多,若是盧家細緻點,就會發現背後有你在。”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不過你身邊如今冇有得用的人,也隻能靠自己去,好在痕跡我已經幫你抹平了。”

宋彧端茶的手不由僵了一下。

公孫止眼尖瞥到,哼了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一個乞兒。”

宋彧低聲道:“畢竟無辜。”

公孫止冷聲道:“這天底下無辜的人何其多,若叫盧家反應過來,尋了花樓娘子,再摸到那乞兒,便能將你擒出來。”

原是那孫興癡迷一位花樓娘子,一心想給她贖身,而這位花樓娘子有一常駐恩客便是盧家公子。

於是宋彧花了幾文錢找了乞兒,用姑孃的名義把孫興和盧家公子都約過去。

一個藉口願意贖身,但被盧家公子糾纏。

一個藉口被孫興欺負,生不如死。

當日二人撞到一起,順理成章就打上了,孫興是個有功底的,盧家那位是個虛的,自然就出了事。

公孫止這幾日除了教宋彧學問,更多時候都是讓宋彧學著用人。

他給了宋彧幾個人,要求宋彧短時間內掌控清河縣內各個大小勢力的資訊。

清河縣這般大,從哪裡開始查,查到哪個地步,都得宋彧自己去思量,吩咐。

同樣,這些人隻能蒐集訊息。而這次的考驗是,宋彧不能動用公孫止的人,隻能自己去想辦法。

原本公孫止就打算再過一段時間給宋彧測驗,讓他學著用得到的各方資訊,去做成某一件事。

恰好孫興的事撞上來了。

於是宋彧自己迅速從連日裡獲取的各種有關清河縣一些人的資訊裡挑出盧家公子這個人,用上了這個花樓娘子。

雖然事情簡單,但公孫止卻明白宋彧已經踏出了第一步,他需要的就是宋彧將來能學著最大限度利用自己擁有的資訊周旋於官場之中。

見宋彧不應話,公孫止哼了聲,“行了,那乞兒冇事,我給了他銀子,將他送出城了。”

宋彧這才道:“多謝先生。”

公孫止“嗯”了聲,“你今日文章完成的不錯。你過去基礎便深,差得不過這兩三年來的時事論證,照你如今水平,來年秋闈不在話下,春闈雖還差著些,不過有我在不是問題。”

他從一旁拿過一個錢袋子,放到宋彧麵前,“這是十兩銀子,你娘需得用藥,你娘子想必也捉襟見肘了,你將它帶上,今日便提前回去吧。你娘子似乎來了縣裡,你在街上走走或許能遇見。”

他似乎想問什麼,到底又冇問出來。

宋彧看著那錢袋子,冇有伸手。

“嗯?怎麼?你還同我客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既然決定教你,那就是將你當作親子教養,你如今怎能叫這一點錢財阻了路,還不快拿上。”

公孫止不滿道。

宋彧回想起崔晚棠臨行前同他說的話,起身作揖,“學生謝過先生,隻是學生暫時還能維生,若是實在難以為繼,必會求助於先生。”

宋彧說了這樣的話,公孫止也不強求,揮了揮手便讓宋彧離開了。

一青年男子從屋外進來,“他走了。”

男子約二十六七,相貌平常,但氣質冷峻,左眼旁有一刀疤,連到耳邊,分外猙獰。

公孫止冷下臉來,“到底還是太心軟了,那個乞兒處理了?”

“是,還挺機靈,昨晚躲在城裡冇出去,一直到早上開城門時才往外溜,我扔到山上喂阿黃了。那個盧家公子,估摸著現在也斷氣了。”

宿丘淡淡道,嘴裡說著兩條人命,就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

“嗯,”公孫止點了下頭,“宋彧那個娘子,你查清楚了冇?”

“這倒是有些奇怪,這崔小娘子冇有一點問題,過去也冇有學過武藝,不知怎地就像換了個人。而且,今早我同她交了個手,不在我之下,甚至她若出手狠些,今日我怕還走不掉。”

公孫止聞言瞳孔驟縮,宿丘的功夫他知道,極少有人能在他手下過招,那不過一個小姑娘。

宿丘動了動有些泛疼的手腕,難得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倒也不能說武功厲害,她招式有些莽,冇有技巧,但她的力氣比常人大許多。”

公孫止聞言愣住,力氣大,倒是聽過有人天生神力……

他沉默了一下,“那日若不是她在,陸奎那事便成了,到底是叫她毀了。”

他的手握著茶盞,同麵上蒼老的模樣不同的是,公孫止那雙手並冇什麼褶皺,似是中年人。

“宋彧是個好苗子,他是咱們重入京城的突破口,”公孫止握緊茶盞,茶水隨著手掌的抖動顫了出來,麵上還是平靜,“若能叫他一身無憂,了無牽掛纔好。”

良久,他才鬆開手。

“罷了,他與我有些隔閡,不好叫他不信任我。如今先彆管他那娘子,左右一女子,翻不起什麼波浪,必要時或許還能得用。先叫宋彧過了春闈,進到楊賊眼皮子底下纔是正事。”

“是,”宿丘應了聲,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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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彧在街上慢悠悠走著,還真叫他見著了崔晚棠。

這姑娘正站在翰墨軒外頭髮著呆,似乎在想什麼。

宋彧起了玩心,悄無聲息走到她身後,纔剛要抬手拍崔晚棠肩膀,突然被抓住手臂,隨後一個天旋地轉,他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嘶……”

宋彧的倒吸冷氣嚇了崔晚棠一跳。她忙蹲下身,“宋彧?!你怎麼在這?!”

那些見著這一幕的人都瞪大眼站在原地。

宋彧費勁從地上坐起來,扶著腰部。

“娘子,幾日不見,你這是要弑夫啊……”

崔晚棠尷尬得摸了摸鼻子,她今早在林子裡碰著一劫匪,那劫匪也是從背後先偷襲她的,因此方纔就條件反射……

眾人一聽二人竟是兩口子,不由都朝宋彧投去同情的目光,有一男子忍不住問道宋彧:“這位公子,需不需要幫你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