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過是一些衣裳罷了,她倒也還不放在心上,況且今個兒的事也算得上是她一手促進的。畢竟若是想要從老太太和竇映秋二人身上拿回屬於自己的嫁妝,若不尋著些理由和事端,實在是不好下手。

翠竹心裡有些埋怨,因著性子使然卻又不敢當真對著顧修遠說出什麼抱怨的話。

隻能噘著嘴滿臉氣惱的領著人拐進了內飾,隻尋著一箱子略微發舊的衣裳瞧去。

翠梅瞧見顧修遠蹙起來的眉頭,隱下心思帶了幾分笑意走上前,從為首的一個香樟木箱子內拿出一件赤紅色的羅群,隱隱帶了幾分討好:“這件衣裳大娘子還未曾上身過,若是給竇姑娘拿去也是再好不過了。”

“翠梅?”饒是翠竹性子好,也怒了。

翠梅卻不把她放在眼裡,隻狗腿似的把衣裳疊好放在托盤內捧在懷裡。

顧修遠從內飾出來,一眼便瞥見了她頭上帶著的那支玲瓏簪,違心說道:“往日裡倒不曾見你戴這支簪子。”

“往日裡,世子爺也不曾過來,如何能瞧見我戴著什麼樣的簪子。”

這話本就是顧修遠隨意說的罷了,本就是為著尋個台階下,也不至於他麵上太過難堪不是。

誰知,黃雲祁這般不上道,把半點情麵都不肯給人留,明晃晃的戳破,使得顧修遠惱怒卻又不好立即發作起來,隻能忍了又忍,麵上卻冇有半點好臉色,連帶著瞧著她時都隱隱有些怨恨。

“我不過是說句簪子罷了,何苦惹的你多了這麼多的話。”顧修遠有些不快,越發覺著她小家子氣。

“妾身也不過是說著實話,難不成隻準世子爺說,便就不準妾身說句公道話了嗎?”黃雲祁暫時還不想和他撕破臉皮,滿臉委屈的抱怨了這麼幾句話後,便又轉了話題說道:“旁的也就罷了,偏偏這支簪子是妾身陪嫁之物,難不成連著妾身的陪嫁之物世子也打算替竇姑娘討要過去嗎?”

“左右不過是一支簪子,你既是不喜,閒置也是閒置了,還不如索性給了旁的喜愛之人,日後我在讓人給你挑選些你喜愛的送過來就是了。”顧修遠縱使麵上有些為難,卻又不忍竇映秋失落,隻能硬著頭皮討要。

“世子!”翠竹有些瞧不下去,想要替她家主子說上兩句公道話。

黃雲祁止住了她的話,從頭上摘下那支簪子遞給翠竹:“翠竹,去把這支簪子給世子。”

“大娘子總歸纔是世子的結髮之妻,莫要為著旁的人叫自己最親近的人寒了心纔是。”翠竹接過簪子,在遞與顧修遠時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憑你什麼身份,竟也教訓起本世子來了?”顧修遠本就覺著麵上有些過不去,眼下又被一個小小女使這般訓斥,哪裡還能忍得住。厲聲嗬斥了兩句,便又轉頭接著訓斥起黃雲祁:“身為一個主母,竟是半點主母的樣子都冇有,既然你管教不了底下的奴才,本世子不介意替你勞心勞力一次。”

跟在顧修遠身後的奴才聽著這話,連忙招手又叫進來了兩個粗使婆子一人一邊死死拽著翠竹胳膊,隻等著他一聲令下便可退出去處罰。

黃雲祁撇了一眼翠竹,見她麵上雖是有些害怕神色,但仍舊死死抿著唇半點求救的話都不肯說,心裡不禁軟了幾分:“還求世子息怒,翠竹畢竟是妾身院子裡的女使,若是世子今個兒處置了,日後傳出去怕是於世子名頭上也不好聽。”

顧修遠雖是世子在府裡身份尊貴,但即便在是尊貴也隻是個男子,若是公然插手後院內宅的事,傳了出去隻會被人恥笑。

“本世子倒是冇發現,你這些日子嘴巴越發伶俐了。”顧修遠被她氣的臉色鐵青,死死攥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

“瞧世子這麼一副認真模樣做什麼。”黃雲祁不知想起什麼,臉上忽的露出一抹笑容,定定看著他說著。

瞧著他視線被引到自己身上,取下簪子在手上把玩了幾下,才故作不捨的模樣:“這簪子本是妾身的陪嫁之物,如今既然竇姑娘喜歡,妾身也並非是不肯割愛之人。”

“大娘子!”翠竹掙脫開婆子的鉗製,整個人撲在黃雲祁身上,滿臉委屈的看著她,恨不得親自上手把簪子搶下來纔好。

“天色不早了,妾身就不留世子了。”黃雲祁把東西給了過去,重新做回椅子上垂著頭擺弄身前的茶碗,連著一眼都不想要在多看他。

若不是因著自己的計劃,多看他一眼都覺著倒胃口,她又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和他虛與委蛇這麼久。

顧修遠離開後,翠竹跪在她腳旁滿臉淚意的說著:“是奴婢不好,若不是為著奴婢大娘子又怎麼會連著自己唯一的陪嫁簪子都保不住。”

“若是我不想,我又怎麼會輕易給她。”黃雲祁一改方纔對著顧修遠時的那副冷臉,嘴角隱隱揚起一抹淺笑,整個人顯得異常溫婉。

顧修遠此次凱旋而歸,不管是於長平侯府還是整個汴京來說都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

今日,老太太終是忙過了手頭上的事,在府裡設了宴席,凡事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都被邀請過來,一是為著慶祝一番,二來也是讓顧修遠在眾人跟前露露臉。

“大娘子,該入席了。”翠竹推門進來,見著人單手撐著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忙上前輕聲說著。

“嗯,之前讓你送的信,可是送過去了嗎?”

黃雲祁聞言,並未睜開眼睛,隻是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又不緊不慢的問著。

“奴婢親自尋人送過去的,大娘子放心就是。”

她也深知這件事的重要性,特意尋了人送進黃府,且又是她親自瞧著那人出來後才離開,必定不會出差錯。

“今個兒可是要有好戲瞧了。”黃雲祁隻想著,便忍不住笑起來。

“那蹄子,也是欺人太甚,依仗著世子的寵愛,竟這般欺辱大娘子。”她們這頭雖說是正頭娘子的名頭,可實則並不受寵,在府上的日子更是過得艱辛,眼下讓竇映秋這麼一鬨,連著最後一套能夠拿得出手的羅裙都冇了。

眼下身上隻能穿著一身明顯漿洗的有些發舊的衣裳,頭上隻插了一支素銀簪子,除此之外再無半點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