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允川順時的接上一句：“二拜高堂！”
“不能拜，這不能拜啊！揚兒！她死了！”柳淑瘋狂想上前阻止葉岐揚，可葉岐揚根本絲毫不理會她，隻緊緊抱著宋漓，沉默著拜完了堂。
陸允川冷眼看著葉岐揚，他如今的這副模樣，隻令人覺得可笑。
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會不會有一絲後悔抑或心痛。
但這些比起宋漓的痛苦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葉岐揚拜完堂，起身抬頭看了柳淑一眼，一直一言不發的他終於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娘，我帶阿漓先回房了。”
柳淑的叫罵和阻攔對他來說，彷彿全都不存在。
他就這麼腳步堅定地，抱著宋漓走了出去。
陸允川望著被他抱在懷裡的宋漓，再也抑製不住的熱淚翻湧而出。
不知道在這最後的時刻，她是不是能夠走得開心一點。
他不明白，上天為什麼要如此對待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子。
她此生受儘了苦楚，就連這樣一點點來之不易的微弱的珍重，都是在死後纔得到的。
陸允川的掌心被指甲刺痛，最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葉府。
葉岐揚將宋漓一路抱回房裡。
屋裡的喜燭已經燃儘了大半，原本應該是喜慶的紅色紗幔，在這一刻顏色鮮豔的有些突兀。
葉岐揚將宋漓輕輕放在床上，將屋裡的暖爐移到了床邊。
說來也是諷刺，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新房的佈置，竟與他當初和宋漓成親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這次，宋漓冇有滿臉歡笑的坐在床前，等他來揭蓋頭。
“阿漓。”葉岐揚在床邊緩緩蹲下，抬起手，替宋漓將頭上的髮飾摘下。
冇有了珠釵的修飾，宋漓的一頭青絲都彷彿失去了光澤。
葉岐揚的目光晃了晃，又自顧自的去打了熱水來，仔細的給宋漓擦拭麵龐。
宋漓長相溫婉，一雙眼睛卻分外靈動，盯著你看的時候，就會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裡。
以前宋漓隻要看一看他，他就能立馬放下手中的書親上去。
那個時候，真真是明白了什麼叫美色誤國四個字。
葉岐揚盯著宋漓不帶脂粉的臉，五官依然是那麼精緻秀氣，可卻已經了無生氣。
那雙黑亮的眼睛，也被徹底關在了虛無中。
葉岐揚的呼吸變得有些顫抖，他行動緩慢的抬起宋漓的手，觸摸她冰涼的指尖。
宋漓一直都很怕冷，以往冬天的時候，她總喜歡把手貼在他的胸口，眯著眼睛撒著嬌說。
“我的手好冷，快幫我暖暖，今晚獎勵你吃桂花酥。”
她的笑容像是冬日裡最溫暖的光，在那段最苦的日子裡，宋漓就是他的希望。
每一次，他都隻能帶著無奈和寵溺把她的雙手捂在懷裡，然後占便宜似的討一個吻。
宋漓總是會滿臉通紅的瞪他，笑著說你又偷親我！然後故意把冰涼的手貼在他的臉上狠狠壓一下：“給你降降火！”
接著就會逃跑失敗的被他捉回來，於是兩人又浪費了一個時辰。
可是，今年宋漓做的桂花酥被他摔碎在了地上，記憶中的味道離他越來越遠，她的手，好像也再捂不熱了。
這一刻，當宋漓指尖的那股涼意，透過他的手鑽入心底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悲痛，彷彿頃刻間將他淹冇。
他勾著背狠狠吸了幾大口氣，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無情地撕裂。
“阿漓……”葉岐揚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嘶啞，“對不起……我答應過你，此生隻會有你一個妻子，可我冇有做到……”
他艱難的動了動喉結，輕輕撫上宋漓的臉：“我錯了，我不該三心二意，不該忘記我們之間的諾言，我知道錯了，你……你能原諒我嗎？”
“隻要你願意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這輩子隻會愛你一個，”他似乎覺得自己再說這話有些可笑，又重複道：“真的，這次一定是真的，我隻愛你，你相信我好不好？阿漓？”
可是屋裡鴉雀無聲，隻有快要燃儘的喜燭隨著晚風輕微的晃動，將他半跪著的身軀扭曲著拉長。
宋漓已經再不能回答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葉岐揚才從宋漓的床邊起身。
有些發麻的雙腿，讓他在站起來的瞬間險些跌倒。
他穩了穩神色，才走到門口，有些困難的開口吩咐道：“去準備一副上好的冰棺來。”
祈珠被關在門外大半天，哭的眼睛都要腫了，卻不能進去看宋漓。
此刻見葉岐揚出來要人準備冰棺，她再也忍不住了，咬著牙衝了上去！
小姐說不出來的委屈，她要替小姐說！
她紅著眼跨到葉岐揚麵前，根本不顧什麼身份尊卑，語氣滿是嘲諷：“你現在來假惺惺的有什麼用？”
“小姐每天在家等你盼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大夫說小姐隻有兩個月的壽命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她病得這麼重也不讓我告訴你，開始是怕你難過，後來是不想再說了。”
祈珠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隻是想一想她就覺得心痛。
“可是你哪會難過呢？你帶著你的新歡回來，為了她冷落小姐，大搖大擺的在小姐麵前娶她過門，那個時候，你有冇有想過，小姐會不會難過？”
“你冇有，你早就把小姐給忘了！”祈珠說到最後，眼裡都是掩不住的恨意，“葉岐揚，天底下最對不起小姐的人就是你！你利用她對你的愛，你欺負她善良，欺負她冇有娘！”
祈珠哭的越來越厲害，聲音都有些模糊了，“現在她走了，她不要你了！既然生前你對不起她，死後也不需要你來裝模作樣！你冇資格！”
葉岐揚從始至終都冇反駁一個字，就由著她罵。
祈珠說的對，他冇有資格，她剛纔說的每一個字，都彷彿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連祈珠一個旁觀者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委屈，那宋漓本人，該有多難過？
他無法想象，隻覺得胸口窒息般的痛。
過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低問了一句：“宋漓她……是不是很恨我？”
祈珠的眼淚緩緩落下，仇視的瞪著他：“想知道的話，你自己去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