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萬大軍出征,並且有皇帝禦駕親征,在蜀漢自然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但與往常大軍出征,沿途一片哀傷哭嚎的送行場景不同,這次出征,夾道送行的百姓並無一絲憂傷。
個個群情激憤,大聲喊著“不破魏賊誓不還”。
劉善身為皇帝,本可以坐在龍攆上,舒舒服服地隨軍出征。
但他卻冇選擇乘坐龍攆,而是騎在一匹棗紅馬上。
當然,以他現在的體型和經驗,根本不可能駕馭得了戰馬。
但好在,他身為九五至尊,也不需要親自馭馬,自有左右親衛圍在四周,為他牽馬拽蹬。
在眾將士的簇擁之下,漢字龍旗在劉善身後獵獵作響。
看著左右夾道歡送的百姓,劉善自然知道,這些都是他這一日兩夜精心謀劃的結果。
先是傳令全國各地開倉放糧,這些吃了上頓冇下頓的百姓自然歡天喜地。
而今又親手斬殺了臭名昭著的大奸宦黃皓,更是贏得朝野上下一片擁戴。
這,正是劉善希望看到的。
騎在馬背上緩緩而行,享受著萬民擁戴,劉善突然詩興大發,扯開喉嚨仰天高歌:
“揮長鞭,旌旗招展。
灑禦酒,軍醉酒泉。
踏關山,豪情無限。
保家國,千裡征戰。
寫青史,英雄少年。
戰鼓響,埋骨桑梓正好眠。
劍如霜,血灑千裡獵蒼狼。
好兒郎,不破魏賊誓不還。”
詞雖不美,律也不整,但劉善利用後世的旋律唱出來,聽著竟然格外的蒼涼悲壯。
兩萬將士,數萬百姓,靜靜聽著皇帝陛下唱完一曲。
片刻後,好像早已約定好的那般,無論是百姓還是將士,竟也接著唱道:“戰鼓響,埋骨桑梓正好眠。劍如霜,血灑千裡獵蒼狼。好兒郎,不破魏賊誓不還……”
歌聲不絕,聲傳數裡。
直到大軍出了都城二十裡外,還能隱隱聽到餘音嫋嫋。
如此超高的收視率和良好的反響,自然又是劉善這老陰逼自導自演的結果。
雖然有作秀之嫌,但蜀漢軍民的抗戰激情,經劉善這一番操作,卻是空前高漲。
不得不說,從古至今,生活在底層的百姓都是最好糊弄也最容易滿足的群體,給點甜頭許些空頭承諾,再豪言壯語煽動一番,便可以讓他們為你打生打死。
隻是可惜,古往今來,卻冇有幾個當權者真正在乎過底層屁民的想法。
好在劉善深諳此道,也清楚如今的蜀漢政權,幾乎已經是空中樓閣,根基不穩,民心儘喪,迫切需要這樣的表演。
此刻,劉善身披金甲,騎在戰馬上行了三十裡地,直感覺屁股都快磨破皮了。
眼見聲勢已足,沿途的觀眾也很少見到了,劉善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在親衛的攙扶下,進了專門為他準備的馬車。
在劉善的特意矚托下,這架馬車普普通通,除了比尋常馬車寬敞數倍,車內鋪了厚厚的軟墊,佈置了辦公的胡床之外,便再無多餘的裝飾。
一入馬車,隨侍在側的小太監便為劉善卸下金甲,隻穿著寬大的袍服。
劉善剛剛活動了下有些笨拙的手腳,然後對車外叫道:“傳羅憲來見。”
羅憲身為三軍主帥,自然坐鎮中軍指揮調度,距離劉善的龍旗也不過半裡之地。
片刻後,羅憲便已策馬來到劉善的馬車外,隔著車簾恭敬稟道:“羅憲見過陛下。”
劉善將車簾掀起,笑著道:“羅卿,上車來。”
羅憲聞言,猶豫了下。
能與皇帝共乘一車,那是多大的恩寵。
這短短一日,他得到的聖眷實在太隆,即便捨出一身性命,也未必能夠報答主上的知遇之恩。
劉善見羅憲還有些許拘謹,隨意道:“羅卿,你我君臣,不必如此拘禮。”
羅憲到底是個爽朗性子,聽到劉善這般說,也去了矜持,從馬背翻身躍到車轅,然後進得裡間。
劉善回到車中,坐到胡床之後,才掏出一張羊皮紙,兩張絲帛,攤在胡床上。
羅憲湊到近前,纔看到,那張羊皮紙上,乃是一幅地形圖,而另兩張絲帛,卻是譙周和黃皓的供詞抄本。
地形圖雖然有些簡陋,但各處地名要塞卻標註得清清楚楚。
羅憲見到此圖,訝然道:“這是諸葛丞相手繪的軍事地圖?!”
劉善點點頭,這幅地圖,的確是諸葛孔明當初六出祁山時,親自探查地形,手繪的地圖之一,剛好是劍閣偏西那片廣袤荒涼的無人之地。
劉善指著地形圖上一條彎曲黑線,對羅憲沉聲道:“羅卿,按照譙周和黃皓的供詞,鄧艾準備偷渡的這條線路名叫景穀道,路途崎嶇,山高穀深,十分隱蔽。”
羅憲仔細看著那條線路,隻見上麵標註有摩天嶺、斷魂涯等地名,這些地名,恰好出現在譙周與黃皓的供詞裡。
據這兩個奸賊所述,原本在摩天嶺、斷魂涯等景穀道上的六七處險要地段,諸葛丞相曾經專門設防戍守。
及至後來費禕、蔣琬、陳祗當政,也不曾撤去。
但等到黃皓掌權,竟然與譙周裡應外合,於一年前神不知鬼不覺將這些據點全部撤掉。
也就是說,此刻的天險景穀道,已經冇有蜀漢的一兵一卒了。
羅憲聽到劉善的話,神色凝重地道:“這些地方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絕佳戍守之地,隻需幾百兵馬,便能擋住萬餘部隊,可惜竟毀在了這兩個老賊手裡。既然現在我們已經知曉了他們的陰謀,不若立即派輕騎快馬,重新在這幾處要塞佈防,務要擋住鄧艾大軍。”
劉善凝眉片刻,點頭道:“羅卿所言,也正是孤心中所想。這幾處險隘,便派長水校尉諸葛尚(已經升職)和射聲校尉劉諶(新任命)各領一千精騎前去駐防。務必要在明日正午,抵達那裡。”
羅憲冇想到劉善第一道命令,便是讓五皇子劉諶和諸葛家的諸葛尚領兵前去,趕緊進言道:“陛下,北地王和長水校尉雖然甚有才乾,但畢竟年輕,少經戰事,臣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