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 作品

第26章

    

臨安城,漆黑夜晚。

狂風暴雨從天際,橫貫中天,斜斜地瀉向那東南大地。

淅淅瀝瀝的雨中,數十人馬身影擁護著一輛馬車前行著,雄渾的馬蹄聲踩在地麵奏出鼓點,悲愴蒼勁的嘶鳴。

眾人停在一處幽深宅院,院門口正恭恭敬敬地守著八名內侍。

馬車一停穩,就有內侍快著腳步從雨中跑近,將馬凳備在下車處。

掀開綢緞簾子,秦肆陰沉的身影便現了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個裹緊玄色雲錦披風的女人。

秦肆踩了馬鐙順勢下了車,另一名內侍就撐著油紙傘過來,替他遮雨。

內侍們皆知廠督的夫人逃跑了,本以為廠督尋到夫人便會大發雷霆將她處死,卻冇想到夫人不僅完好無損,甚至還被無比金貴的廠督抱於懷中。

內侍們不敢隨意揣測,隻能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聽得尊貴的主子下了一聲令,“為夫人備熱水沐浴。”

秦肆麵無表情,方要離去,忽而想起了什麼,眼眸裡閃過一絲晦暗的光,他又低聲吩咐了一句,“把江知府贈予本督的寶物,一併呈上來。”

青黛躲在披風裡頭,聽得各種聲音,心裡好奇得緊,卻萬般不敢扭頭出去亂瞧。

緊張至身體一直繃得緊緊的,硬得好似一尊石頭。

外麵聲音漸少,似乎是離開了眾人的視野了,耳邊隻能聽得風聲雨聲,和秦肆沉穩的腳步聲。

青黛想著這應該是去往她屋子的路,悄悄地從披風裡探出眸子來看一眼,果然瞧見一路熟悉的景色。

身旁連撐傘的內侍都不見了,在經過一截露天的道路時,那密密麻麻的雨水毫無遮擋地跌落了下來,青黛嚇得又躲了回去。

直到入了她的屋子,一切風雨都被阻隔在門外時,青黛便被秦肆放了下來。

雙腳觸及地麵時,才覺得心裡頭的焦慮逐漸安定。

青黛低著頭,冇有與秦肆交流。

本以為他這就會離去,卻冇想到他點燃了一盞燭火,便自顧自地坐在梨花椅上,好整以暇地瞧著她。

青黛被他那幽暗深邃的目光盯得很是不自在,微微抬眸看向他。

果然見他眸中充滿著危險神色,似乎是在算計著什麼可怖的事情。

怕是在想著要怎麼處置她的事情罷?

青黛頓時就渾身一愣,生怕秦肆做出過分的事情來。

她焦急地轉動著腦子,平日裡點子還算不少,可如今的情形令她失了些冷靜,一個藉口都想不出來。

半晌,她才顫著聲音道:“夜色已晚,督主何不早點回房歇息?”

秦肆自然聽懂了她話語中的趕人意思,卻依舊不惱不怒,隻淡淡道了一句,“夫人還未沐浴呢。”

青黛不明白,難不成還需他一直在旁守著,她纔會沐浴嗎?

她又不是那般不喜乾淨的人。

青黛有些羞惱地看過去,隻見月色透過軒窗薄紙透進來,映在秦肆的臉上,泛著清冷的白光,幽寂而森冷。

好似一尊冷豔神聖的月神,俊美的皮囊有一種高貴不可侵的氣質,內裡卻是如惡鬼般在流著濃濃的汙水。

一道敲門聲擾亂了青黛的心思,原是內侍已經備好熱水了,將熱水一桶桶地都倒進木桶中,熱水的煙霧便蔓延在屋子當中。

一個內侍似乎朝著秦肆呈上了什麼物件,放在桌中。

青黛瞥了一眼發現是個長形的朱木盒子。

外頭以細碎珠寶點綴,卻不知裡頭裝著何物。

青黛擔心著裡邊怕是什麼傷人的利刃,還想多打量一會兒,卻未料到撞上了秦肆的視線。

他的神情裡邊似乎暗藏著無儘的洶湧,半眯著眼睛冷冷地覷她,“夫人快沐浴罷。”

青黛麵露難色,他明明知道她不敢的,卻依舊這般可惡地裝作毫不知情,她微咬著牙道:“督主……請先迴避。”

秦肆狀似隨意地倚著梨花椅,眼簾半闔著,濃密的墨色眼睫也微微垂著,“我都已經看過了,夫人又何必羞赧。”

青黛聞言,不禁又羞又惱,連麵上都浸了一層淺淺的紅色,暗罵著秦肆不知廉恥。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了,她雖不願卻又冇有法子。

隻好強忍著那股冰冷的視線,慢慢地鬆了抓著披風的力道。

青黛入了水便是渾身一陣緊繃,後背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連大氣也不敢喘。

隻能努力地將自己沉進熱水中,用木桶遮去那股令人在意的視線。

快速地將身子清洗了一遍,都不曾回味熱水是如何的感覺。

她便趕緊回頭朝著秦肆望去,“妾身已沐浴妥當,請督主這就回屋去。”

秦肆瞧著她那水潤而又帶著怯意的眸子,不禁勾了勾唇,“夜裡寒冷,夫人還是趕緊從水裡出來罷,免得著了涼。”

青黛隻能忍氣吞聲地從水裡出來,卻忽覺身後有人猛地靠近。

青黛腦中警鈴大作,這才明白秦肆想做的究竟是何事!

她嚇得立即就想跑,那逃離的動作還未得逞,兩隻手腕就被秦肆抓住往她的頭頂上按住。

他怒瞪著青黛,眸子已然迸出星星厲火來,“夫人,適才被打斷的懲罰也該繼續了。”

“不……”青黛哪裡能任他所為,拚命地掙著被禁錮住的手。

秦肆早就知道青黛不會乖乖的,他冷嗬一聲,“不喜這樣?

莫非夫人是要選擇成為人彘?”

青黛身體猛地一僵,想到那斷手斷腳的痛苦,便覺得渾身發涼。

秦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她的想法和一舉一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她逃不過的。

她若是再抗拒,除了能惱怒他,還能得到什麼?

思至此,青黛便不再掙紮了。

絕望地閉上眼,任憑秦肆所為…… 燭燃過半後。

秦肆離開了,屋門合緊前的最後一刻,燭火的光還能細碎地追隨出去,影影綽綽地映著,他手上握著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