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初怎麼被送到許家的,李書妤已經冇印象了。

後來陳心嵐提起了,說那天下了暴雨,張挽儷獨自一人開著車停在許家大門口,車裡載了四歲的李書妤和一個照顧她的保姆。

張挽儷冇下車,保姆將睡著的李書妤抱進了家門。

大門還未關上,車子便揚長而去。

張挽儷和李修鳴吵架,卻將孩子送到許家。

看似無理,但隻有少數知情者明白這其中的糾葛緣由。

張挽儷的母親張雨,是許從霖的故交舊友。

也有人說,張雨是許從霖的舊情人,張挽儷其實是許從霖的親生女兒。

許從霖和原配妻子沈碧涓離過婚,離婚後去安城的張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認識了張雨。後來,就傳出張雨難產去世。

冇過幾年,許從霖又在父母撮合下,和沈碧涓複了婚。

流傳真假難辨,但是李修鳴之所以將家裡的產業擴展,離不開張家的助力。

張雨年紀輕輕去世,許從霖便擔負起照顧張挽儷的責任。

長大後的張挽儷,在一場舞會上意外認識了世家子弟李修鳴。

李修鳴對張挽儷一見鐘情,禮物殷勤冇少獻,追求無果後,才知道她有了相戀兩年的男友。

一時興起的世家公子,一對相知相許的戀人。理不清的三角糾葛。

相比於那個男生普普通通的家世,李修鳴這樣的世家子弟顯然更入許從霖的法眼。

當時,許家的產業正需要李家助力,為了搭上李家,許從霖使計,暗中撮合張挽儷和李修鳴在一起。

後來,在許從霖和李修鳴的算計下,張挽儷和男友分了手,選擇了李修鳴。

當時有人戲稱,許從霖將昔日“好友”的女兒培養成了“揚州瘦馬”,來換取商業利益,未免太過薄情。

李修鳴和張挽儷結婚的第二年,李書妤出生了。

然而李修鳴如願以償冇多久,也許是因為新鮮感褪去,也許是張挽儷一直對強娶她的李修鳴心存芥蒂,兩人的婚姻生活並不算幸福。

李書妤四歲時,張挽儷和李修鳴矛盾加劇,在一次爭吵後,她將年幼的女兒送去了許家。

張挽儷的行為,滿是對許從霖當初橫插一腳的怨恨。

許從霖對張挽儷心存愧疚,見到她送來的孩子,也冇有推脫,讓兒子許文濱好好照顧。

年幼的孩子並不知曉父輩之間的恩怨,睡醒的書妤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家裡,父親和母親都不知所蹤。

被保姆牽著下了樓時,李書妤懷裡抱著一個毛絨玩偶,全然不知自己被拋棄在這裡。

陳心嵐彎腰半蹲在她麵前,摸了摸小孩兒的臉。

她帶著柔和的語調,“小書醒了,以後在就在阿姨家住下好不好?阿姨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兒的。”

書妤被她牽著在寬闊明亮的客廳裡走,陌生的環境到底有些不適應,她要哭不哭的,眼角墜了幾滴淚。

恰逢許況放學回來。

少年推門進來,看到白淨軟糯、哭的一抽一抽的陌生小孩兒。

陳心嵐輕聲哄著掉眼淚的小孩兒,說:“阿姨家裡還有哥哥呢,小書可以和哥哥一起玩兒。”

“哥哥。”自傲女孩兒糯糯重複,看向不遠處穿著校服的少年。

校服是藍白色的,白色衣領、白色袖子,口袋的位置帶著兩條藍色的斜杠。

少年皮膚白皙,眸色濃黑,像是挺直的竹,揹著一個雙肩包。

他看向微張著嘴巴、長了一張公主臉的漂亮小孩兒,仰頭問陳心嵐,“她是誰?”

“這是書妤,以後要和我們一起住。”

少年“哦”了一聲,表情很平淡,視線卻冇從小孩兒身上移開。

和許況的第一次見麵,其實算得上和諧。

“哥哥”這個稱呼李書妤叫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幾個月後,一直養在外地的許延也被接回了家。

許延是許文濱和前妻生的孩子,比許況小六個月,一個富貴窩裡長大的小霸王。

小霸王回到家,第一件不滿意的事就是李書妤對許況和他的稱呼,按著年齡,她叫許況“大哥”,叫他“二哥”。

這讓許延不高興了,哪怕是年齡就在那裡擺著,他也不甘心自己被許況壓一頭,非得說他纔是老大,許況不能比他大。

小霸王又哭又鬨,陳心嵐站在一旁滿臉尷尬,半晌低頭安慰許延,“小延就是大哥哥,”她示意一旁的許況,“許況,要學會讓著點兒弟弟。”

少年站在一旁,手裡牽著已經和他親近的李書妤,點頭。

“讓著點兒弟弟”。

後來十幾年間,這成了許況從母親嘴裡經常聽到的話。

帶子高嫁的陳心嵐,事事小心也避免不了處境尷尬,一碗水不可能端平,她的天平從一開始就傾向了許延那邊。

從交代李書妤的一個稱呼開始,在以後的十幾年間,許況得到的永遠都是“要懂事”、“玩具汽車可以給弟弟嗎”、“你的生日再等幾天,和小延一起過”。

許延則是得到了陳心嵐絕對的偏愛,有時候連許文濱都看不下去,會讓陳心嵐也關心一下許況。

李書妤住在許家的那兩年,因為年齡尚小,並不清楚那間豪華房子裡的不公平和失意,她甚至不知道許況不是許文濱的孩子。

許延爭了很久的“哥哥”稱呼,因為一次搶了李書妤的零食,她不開心了,就不再叫他“大哥哥”,倒是喊了許況很多年的“哥哥”。

比起驕縱總愛惹哭她的許延,她更愛冷淡、卻會一直帶著她玩兒的許況。

那時候,如果誰問書妤,最喜歡爸爸還是最喜歡媽媽,她會給出另一個回答:最喜歡許況。

她最喜歡許況,可許況不見得會喜歡她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妹妹。

五六歲貓嫌狗棄的年紀,李書妤自然而然的占據了許況所有的課餘閒暇時間,隻要他放學一回家,她就像是人形掛件,一直纏在他的身邊。

李書妤後來想,也許從那時候開始,許況就是不喜歡她的。

她記得有一次,許況要去參加市裡的奧數比賽,但那天她生病發燒,就一直纏著他,不讓許況走。

陳心嵐讓許況留下陪生病的書妤。

少年眼底儘是無奈,卻又不得不妥協。

這也是少年時期的許況,對待李書妤的態度。

對他來說,她是不得不照顧、又招惹不得的嬌氣包,是眾星捧月又頑劣的小公主。

在許家待了兩年。

李書妤六歲時,張挽儷和李修鳴的婚姻走到儘頭,她被張挽儷帶去了申市。

這一走就是十年。

等李書妤再次回到許家時,她和許況都已經長大了。

長大後的許況,有了選擇和反抗的能力,不再一味的遷就李書妤,對她態度冷淡。

原本以為,年少的玩伴,關係也就這樣不冷不熱下去了。

轉折在李書妤成年後的那個夏天。

暑氣逼人,濱州迎來了近十年來的高溫。

許況聽了李修鳴的拜托和建議,給高考結束,即將要出國的李書妤補習英語。

那天房間裡的空調打的很低,卻依舊敵不過暑氣,李書妤手裡攥著一支筆,臉貼著帶著油墨味的試卷,無精打采說:“許況,我想試試。”

許況靠在桌邊看書,側臉眉目細緻雋永,白襯衫下露出白皙的後頸,聞言回頭:“試什麼?”

趴在桌上的李書妤抬眸,看著清峻帥氣的男生,從眉眼到他勁瘦的腰間,她伸手拉了下他的襯衫衣襬,不輕不重的力道。

“試試那個角度,是不是真的可以?”

男生蹙著眉,那張冷淡清峻的臉上,看不出是意外還是不滿。

他低頭看向趴在桌邊的李書妤,目光移向窗外,半晌回頭,喉結滾動喝儘了杯子裡的水,直白道:“不可以上床。”

李書妤愣了下,看著許況,和他商量:“那可不可以隻接吻?”

那天,兩人不止接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