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極宮,武德殿內。

太宗皇帝李世民登基之初,貞觀元年設武德殿為朝臣們議事之所。

此時,李二召集六部尚書,三省高官,左右仆射在此議事。

為首軟座側臥的是一名男子,唇下儲須一縷,年歲大概三十,頭戴雙耳帽,身著明黃服,一手握藏藍色封麵的書卷,一手扶須輕捋,神色莊嚴肅穆。

殿內所有人望著他的目光都是倍感尊崇。

李二目光掃過諸臣子,緩聲開口道:“貞觀初年,第一條政令‘繁衍生息’已下發快一個月了,朕今日召汝等來此,便是商議貞觀之年的第二條政令。”

“繁衍生息為我大唐增添人口,這第二條政令,朕的想法是提高唐人的生活質量,讓老百姓家家戶戶都有飯吃,不再忍饑捱餓,要讓他們吃飽穿暖。”

“隻要是有關造福百姓的想法,諸君可以知無不言,暢所欲言。”

左側為首的老臣已經年過半百,原本還昏昏欲睡的他,聽聞此言後,便開口道:“陛下,吃飽穿暖自古以來便是民生大計。”

“哦?”李二輕輕挑眉道:“左仆射有何高見?”

左仆射,蕭瑀,李淵麾下的老臣,李淵雖然退位,但蕭瑀仍然身居要職。

蕭瑀沉吟一番,說道:“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多少家庭流離失所,咱們大唐如今並不缺田,缺的是種田之人。”

“如今關中一帶大多數村莊都是婦孺居多,耕作起來極為困難,何況百姓手中無地,種的都是封地老爺們的農田,秋收的糧食有三成都要用來交租,兩成拿來賦稅,真正落入百姓手中的糧食並不多。”

“要想根本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從封地著手,減少百姓的糧租和糧稅,這樣一來,百姓手裡就有了餘糧,日子也會逐漸好過。”

貴族的封地其實都是百姓手中的土地,名義上是百姓自己的農田,但秋收之後卻要給封地老爺們繳納糧租。

李二右手邊第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長孫無忌,此刻他暫代右仆射一職,更是六部尚書之一的吏部尚書,手握實權。

相比較已經被架空了的蕭瑀,武德殿內除了李二,就隻有長孫無忌的權力最大。

長孫無忌聞言眉頭大皺,果斷搖頭道:“不可,天下初定,朝堂不穩,封地居多的都是些門閥大族,若突兀削減糧租,這對天下百姓或許是好事,但對目前的皇權穩固來說,極具危險。”

“一旦這些門閥大族聯合起來抗議,後果不堪設想。”

很明顯,蕭瑀的政策動了許多人嘴裡的蛋糕,那些被削減糧租的貴族們肯定不樂意。

蕭瑀欲言又止,佝僂著身子默默低頭不語。

李二聽的頻頻點頭,看向一個麵黃肌瘦,氣息虛浮的中年男子開口道:“克明,你可有良策?”

房謀杜斷中的杜如晦,字克明,目前擔任兵部尚書之職。

雖然擔任兵部尚書,但他是個實打實的文官。

此時已經滿臉病態的杜如晦輕咳兩聲後說道:“陛下,為了天下安定,削減糧租的政策怕是不行,如今國庫也較為空虛,削減賦稅也行不通。”

“所謂國富而民強,要想富民,必先強國,而造福百姓的民生大計,無非就是削減糧租和賦稅,這兩點雖然行不通,我們可以從民間著手。”

李二眼睛一亮,問道:“願聞其詳。”

他似乎已經察覺到,杜如晦已經有了良策。

杜如晦望著李二,緩緩吐出數字:“奇功受爵!”

“奇功受爵?”

眾人聞言,紛紛咀嚼話中含義。

李二也是陷入沉思。

杜如晦繼續道:“所謂奇功受爵,便是下發第二條政令,從民間征集大才,許諾若誰能有造福百姓的良策,亦或者有造福百姓的手段,若有成效,對其賞金賜爵。”

長孫無忌不悅道:“大唐立國,軍功者無數,各州道各郡縣更是勳貴無數,這樣一來,怕是又要封賞許多爵位出去,萬一封無可封,何解?”

杜克明據理力爭道:“重症需猛藥方可見效,何況老夫提議的隻是奇功受爵,其意是有奇功方可受爵,要求抬高點不就行了?”

在大唐,年過四十,家中有子嗣的人都可自稱老夫。

中書令房玄齡點頭道:“陛下,克明賢弟所言非虛,隻要我們提高奇功的門檻,便能杜絕一些企圖矇混之人,若非克明提議,諸位可有其他良策?”

高官們你看我我看你,都選擇沉默不言。

李二將書本敲擊在掌心內,坐直了身子說道:“就按克明說的辦,貞觀第二條政令‘奇功受爵’就這麼定了,中書省擬定方案下發政令,尚書省執行。”

中書令房玄齡起身行禮道:“陛下,臣即可前往中書省草擬文書。”

房玄齡剛走,一名太監就從殿外進入武德殿。

太監手中持有令牌一枚,雙手舉過頭頂後說道:“陛下,皇城外有一老農,持此令要見太上皇,此令不是陛下下發令牌,禁軍統領特來請示。”

李二身邊三十歲出頭的太監接過令牌交給了他。

李二看後,說道:“這是大唐立國之初,太上皇下發的親衛令牌,現在持有的人少之又少,想來是太上皇曾今的親衛。”

“讓他去吧,另外,讓百騎司盯緊點。”

百騎司,李二設立的諜報機構,也是他的鷹犬爪牙。

太監接過令牌躬身退下。

蕭瑀感慨道:“陛下,如今太上皇已無實權,又何必幽禁大安宮落下個不孝之名?既然大勢已去,倒不如……。”

“嗯?”李二眸子一冷,不怒自威。

蕭瑀嚇的縮了縮脖子,頓時如坐鍼氈。

思量片刻,李二點頭道:“左仆射所言極是,王德,撤下大安宮的禁軍,太上皇若想做些什麼,就由他去吧。”

自玄武門奪嫡之後,李淵也被李二狠心的從武德殿趕到了大安宮。

名義上說是給老父親喬遷新居,其實就是幽閉,一些武德年的老臣想見李淵一麵都難如登天。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朝堂已經初步穩定,朝堂中李淵的寵臣,該罷免的罷免,該告老還鄉的告老還鄉,權利也被李二一點點的蠶食架空。

現在的李淵,隻是一個每天躲在大安公裡,就知道埋頭造孩子的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