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嵐青自十六歲母妃離世,被賜親王開府另過,便知自己在父皇眼中,早與皇位無緣。
是以他廣納門生,同五皇子交好,終於將鹽商這一財路牢牢抓在手中。
隻是五皇子夫妻恩愛,極其討厭始亂終棄之人,所以沈嵐青就算再不喜這位王妃,便也始終保持著相敬如賓的狀態。
孫靜姝自少時大相國寺第一次見沈嵐青,便被其灼灼風華迷了眼。
彼時的沈嵐青還未成年,陪著生病的母妃來相國寺祈願。
秋日陽光疏朗,一襲墨衣的俊朗少年麵帶笑容的抬目看來,隻一眼,便讓她覺得目眩。
也是那一次,自己被鬱妃看中,回去後便請了母親去宮中小坐。
是以當母親回府,拉著她的手問她是否同意時,她雖有羞澀,卻也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了。
孫母卻是眉頭深索:“我與你父親隻你一個女兒,從小便金尊玉貴的長大,從不讓你的眼裡見一點齷蹉之事,是以養成你單純的性子。”
孫靜姝聽後,溫柔的笑了笑,如小女兒一般摟住了母親的腰。
孫母輕歎口氣,撫著女兒的頭道:“鬱妃母家單薄,她自己又纏綿病榻數年,五皇子在眾皇子之中又並不出彩,你若是跟了他怕是會吃些苦頭。”
孫靜姝想著白日裡見過的朗朗少年,不禁心中怦然,她搖愰著母親:“姝兒不是還有您和父親嗎?您能眼睜睜看著姝兒吃苦嗎?”
孫母歎了口氣:“伴君如伴虎,近來聖上越加喜怒無常,你父親已有告老還鄉的想法,隻是你尚未出嫁,便一直拖著罷了。”
孫靜姝不以為意的笑道:“您都說了,他並不出彩,以後至多封了親王開府另過,還能有什麼苦難給姝兒吃?”
孫靜姝想到這裡,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當年自己說出口的話語還言猶在耳,如今這副情景便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
成親三載,沈嵐青迎了五房小妾進門,平日裡與自己相敬如賓,也便能說得過去。
自那賤人進門,王爺竟接連幾日不見人影,今日為與那賤人胡混,竟不顧安危遣了府中侍衛。
想到心中良人與她人日夜恩愛,她忍不住心中一酸:“臣妾見王爺為她遣了護衛,遇襲受傷,不得已之下便替王爺剷除了這禍根。”
“混賬!”
沈嵐青暴怒,一把抓住孫靜姝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把她怎麼了?”
孫靜姝看著眼前丈夫赤紅的眼,腦中閃過那年秋的朗朗少年,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是愛黨員荷嗎?臣妾便如了她的願,讓她化做淤泥永伴那片荷塘。”
沈嵐青聞言大力推力將她搡坐在地,大喝道:“來人!”
“王妃!”
春杏忙跑過去扶起倒地的孫靜姝。
沈嵐青話音落下,便有護衛上前:“王爺,小的在。”
“快去荷塘裡將畫畫撈出來。”
孫靜姝聞言,起身暢快道:“王爺不必急著撈人了,那賤人這個時辰怕是已經喝飽了水,被泡得麵目猙獰了。”
說完,便快意的笑出聲來。
沈嵐青看著狀似瘋魔的孫靜姝,頰邊肌肉隆緊:“王妃善妒,將她關押芙蓉院,無令不得出,隻留春杏一人侍奉,閒雜人等,一律不許接近。”
孫靜姝聞言一驚,她挺直了脊背道:“王爺當真不念往日舊情?”
沈嵐青唇邊帶著殘忍的笑意:“舊情?!嶽父大人告老還鄉,你我還有何舊情可言?!”
一想到曲畫勾人的身姿,沈嵐青心中便怒意更甚,他厲聲道:“拖下去。”
孫靜姝氣怒交加,見護衛上前,心知大勢已去,她抬手止住護衛的腳步。
孫靜姝不顧春杏的阻攔,緩緩行至沈嵐青麵前,強笑道:“王爺,臣妾跟你風雨三載,還不如那隻跟了您半月的狐媚賤人?!”
沈嵐青看著妻子臉上涕淚縱橫,卻依舊端莊的表情,厭惡道:“知道本王最討厭你什麼?”
孫靜姝聽了此話,淚水瞬間湧出,她倔強的搖了搖頭:“臣妾不知。”
沈嵐青放輕語氣,狠絕道:“本王最討厭便是你這副自恃清高的模樣,絲毫冇有半點情趣,就連洞房花燭,都是一副死板的表情,簡直讓人索然無味。”
孫靜姝聽了,如遭電擊,淚水再也忍受不住,一顆顆的滑落下來。
想到自己從懵懂初識,到歡喜下嫁,冇想到這三年竟是癡心錯負,到頭來不過大夢一場。
難怪,難怪成親三載自己並冇有誕下兒女,難怪從父親退官便再難見心中良人,如此有跡可尋,自己又眼盲心瞎至此!
她輕輕的笑出聲來,轉過身,越過眾人,向屋外走去。
春杏惶恐的看了眼沈嵐青,小聲道:“奴、奴婢告退。”
說完,便小跑著跟了上去:“娘娘……”
沈嵐青見孫靜姝不顧禮儀,一聲不響的跑開,心中怒意更甚。
他對著呆滯的護衛們吼道:“還楞著做什麼,還不去把王妃囚禁起來!”
葉忠名回來的時候,便是看見這一幕詭異的場景。
一向端莊賢雅的恭親王妃,竟不顧眾人眼光,大庭廣眾之下似哭似笑的疾步而去,全然不管府中下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見王妃後跟著自己手下,本欲上前追問,便見手下向著房內努了努嘴,手掌在脖頸前橫向一比,做個吐舌的動作。
比劃完動作,屬下一溜煙兒的跟著王妃跑遠了。
葉忠名頓了頓,想到那倆名黑衣人在自己眼皮子底溜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他理了理衣襟便進入門去。
“王爺,屬下失職,冇能抓住黑衣刺客,還請王爺責罰。”
沈嵐青聞言,眼中戾氣一閃,口中道:“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養你們乾什麼用的?!”
此時敲門聲響起,管勝擦著額頭的汗水走了進來。
作為恭要王府的管家,管勝及有眼力,他小心的看了看盛怒的主子,顫抖著聲音道:“主子,書房被盜,與、與府中來往的官員名單……被盜。”
沈嵐青怒及攻心,終是將桌前的玉石筆洗向葉忠名砸了過去:“混賬!”
葉忠名眼見玉石筆洗對著自己的頭,心知自己不能躲閃,隻好硬生生的被打了個正著。
沈嵐青這一砸並冇有收力。
天盛朝中雖不注重武官,但皇子們對武藝卻很是用功,便是京中的富貴人家,也會常年聘請武師傅,以教族裡的棟梁之材強身健體。
沈嵐青常年習武,這全力一砸,葉忠名隻覺腦中嗡響,血一下便流了滿臉。
他忍住疼痛,搖晃著身子道:“王爺莫要動氣、小心身體,小的、小的明日便帶人繼續追查。”
說完,他身子向前一栽,便暈了過去。
管勝立在一側屏氣凝神,深怕一個不小心主子便要將氣撒在自己頭上。
沈嵐青揹著手在屋內疾走了幾回,見葉忠名麵色慘白,血流不止,閉著眼睛向著管勝擺了擺手。
管勝如蒙大赦,急忙便叫人將葉忠名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