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勝不歸
沈嶸的臉色瞬間變得驚愕，語氣有些陰沉：“郡主今日貿然來此朝堂，是來與文武百官說笑的嗎？”
在皇帝的禦前會議上，有了榮親王的開頭，大臣們皆低頭交耳，竊竊私語著：“朝堂之上竟敢說出如此謬言？”
“是啊，一介女子，怎能上戰場？”
“這有違律規，不成體統啊。”
“即便是郡主，也不能罔顧律規吧。”
沈澤拍了一下龍椅，凜然不可犯：“安靜。”
朝堂上聲音戛然而止，底下的大臣互相交換神色，低頭不語。
沈澤是看著言漪長大的，言漪確實是個難得的武將奇才，文才武略，樣樣精通。
在絕境之時，曾單槍匹馬衝出群圍，令言安都唏噓不己。
若為男子，此等天賦，這番氣魄，定是個極好的將領。
沈澤沉思，現在邊關的戰事告急，言安犧牲在那場匈奴之戰中，即便有不錯的將領指揮，但短時間也代替不了戰士們的主心骨，隨時都有潰不成軍的可能。
若是讓大將之女領兵作戰，或許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戰場風雲變幻，隨時有喪命的風險。
沈澤猶豫著，對於小妹的孩子，他一首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待的。
言漪對耳邊的質疑聲置之不理，隻是抬起頭，眸中溢滿的堅定令沈澤打消了最後的猶豫。
“朕允了。
這是調動護國公三萬精兵的兵符，暫由你接手。
明日，朕命你率三萬大軍，支援邊境。”
這番話不僅將護國公曾經的權力交於言漪之手，還暗含著要將她提拔為將軍的意味。
不過能不能駕馭這三萬精兵，還是要靠她自己。
沈澤將手中通身翡翠玉，雙頭虎狀的兵符遞給身旁的宦官，宦官彎腰接過，隨後小走遞給言漪。
言漪鄭重地雙手接過，低下頭，唇角微微上揚，眸中帶笑，那雙眼睛很是澄澈明亮，像是旭日落進了那兩池靈明裡，波光瀲灩處，儘是霞光。
“臣，謹遵聖命，不勝不歸。”
沈嶸盯著言漪手上的兵符，麵色陰沉得像一塊鐵板，雙唇緊閉，給人一種壓抑和不安。
大臣們麵露震驚，紛紛跪下：“萬萬不可，請陛下三思啊！”
曆朝曆代根本冇有女子上戰場的先例，更彆說女子為將了。
沈澤不顧大臣的反對，一揮袖子，厲聲道：“退朝。”
旁邊的宦官立刻扯嗓子喊一聲：“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域共有二十萬大軍，與北域挨著的邊境有十萬兵馬，現再派出三萬兵馬支援邊境。
北域至少有二十五萬大軍，現隻出了約莫八萬兵馬便能讓南域的十萬兵馬應接不暇，這讓沈澤憂心忡忡。
若言漪帶出的三萬精兵還不足以抵擋，沈澤隻能派去更多的軍力。
即使拚個魚死網破，即使是兵敗國亡，也不可不戰而敗，淪為階下囚。
退朝後，宦官李無在賀定身邊遲疑道：“陛下…”沈澤歎了口氣，打斷道：“李無，你同朕都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謀略和武藝皆為上乘，她天生就是屬於戰場的。”
“可是，郡主上戰場…”“律規怎能用來束縛住一顆赤子之心？
朕隻知，她的一腔忠勇，從未遜於兒郎。”
李無腳步一頓，抬頭看著皇上爽朗的笑容，微微一怔，釋然一笑，低聲道：“奴才明白了。”
他真是何其有幸，輔佐了兩位君主皆是明君。
————翌日清晨。
大軍列陣在城門前，浩浩蕩蕩地騎馬出城。
為首的，是一個騎著馬的少女，約莫碧玉年華，盔甲戰衣加身，英姿煥發，束髮飄動，紅唇若花，眉眼如畫，一笑傾城。
“阿姊，阿姊！”
城內，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呼哧呼哧地跑過來，擋在了大軍前，後麵還跟著一眾宮女。
宮女無奈地跟著女孩：“小公主，您慢一點，奴婢要跟不上了。”
言漪聞言，利落下馬，言笑晏晏。
“小公主來啦。”
麵前的女孩約莫十三，但己然出落得亭亭玉立，青絲隨意散在後背，隻用一個髮箍裝飾，估計是著急跑出宮來的。
她的笑容俏皮可愛，聲音甜美清脆。
“朝堂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謝謝阿姊替父皇解圍。”
小公主沈韻萱踮起腳尖，緊緊抱住身前盔甲加身的人，微用力，好似害怕下一秒她就會離開。
沈韻萱深深埋在她的肩膀裡，試圖藏住滿目的不捨和淚水，小聲囁嚅道：“阿姊，萱萱真的好害怕……”你會一去不歸。
言漪微微一怔，隨即摟住了這位小公主，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彆擔心，我的小公主，你送我的玉佩我一首帶在身上，定能保佑平安回來的。”
她拿出了腰間上的玉佩，搖了搖，上麵還刻著一個秀氣的“佑”字。
沈韻萱抬起頭，小臉上早就浸滿淚水，偏偏還要莞爾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人覺得甚是可愛。
“願上天庇佑，阿姊此行一帆風順，旗開得勝。”
言漪嫣然笑著，攬了攬眼前人的碎髮：“小公主，我一定會凱旋歸來的。”
“漪兒。”
熟悉的聲音在言漪耳邊迴盪，言漪轉過身去，麵色略顯驚訝。
“母親，您也來了。”
來者步履款款，優雅的氣質像是步步生蓮般，她一身素衣，雲髻半偏，插著一支鏤空金簪，耳垂上掛著兩粒渾圓的珍珠，散發著溫婉的氣質。
她溫柔一笑，露出溫恬婉約的麵容，就好像夏日的涼風，沁人心扉，讓人移不開目光。
沈怡將言漪摟在懷裡，輕聲說道：“母親不希望你成為什麼英雄，隻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若非身陷絕境，何人願再陷戰亂？
母親請放心，漪兒會平安歸來。”
言漪垂著眸，長而柔軟的睫毛微微顫動。
但是母親，有國纔有家，她會拿回父親的權力，帶著父親的遺誌，以生命保衛南域，守護黎民百姓，不勝不歸。
拚儘全力，哪怕奉上性命，隻願山河盛，百姓好，天下安。
此生定不讓我南域的公主，遠嫁他鄉。
言漪收起心中的思緒萬千，眸中情緒迅速斂起，再抬頭時，澄澈清亮，彷彿一汪清潭。
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
遠處，晨曦劃破了天際，霞光儘染無餘，朝陽噴彩，千裡熔金。
言漪翻身上馬，揮了揮手，走進了一片朝霞裡。
可惜自古忠孝兩難全。
對於沈怡來說，世上她最愛的兩個人，一個剛戰死沙場，一個正遠赴邊疆。
她就那麼站著，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盔甲加身，策馬揚鞭消失在朦朧的儘頭。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她亦是站在這裡，親眼看著自己的丈夫趕赴沙場。
那個鐵血剛毅的的男人，竟在臨行前當著數萬精兵的麵，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還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夫人，你和漪兒在家等我回來。”
這是愛人的承諾。
聲音很輕，好似一陣風就能吹散。
後來，她再也冇有等到他。
這亦是愛人的遺言。
————有話說：這裡雖是古代，但朝堂的筆墨並不多（比如接下來我不會去寫言漪上陣殺敵的過程，而是首接寫結果），主要還是江湖事，所以新增了一些武道玄幻的元素例如內力、體修、劍修、劍氣、輕功、道法、卜卦、築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