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琛自述
我叫顧琛,是我父親給我取得名字。
他說以後他就是我的父親。
那日父親帶我回去,我們來到了後院,見到了一個女子。
父親說這是我母親,我仔細打量著她。
她體態偏瘦臉色蒼白,好似是病了許久般。
我跪下叩頭喊道:“母親”她隻是淡淡的扶起我,並喚一個奶孃抱來了一個小孩。
她告訴我說她是我妹妹,叫顧瀟。
那小孩生的粉嫩可愛,正是牙牙學語之時。
我開心極了,上前輕輕逗弄。
父親不知和母親說了些什麼後便離去了,母親帶著我來到一間屋子說:“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了,琛兒。
看看,可還喜歡”我打量著這個明亮寬敞的房間,朝著她點了點頭開心的笑了,母親隻是微微一笑,隨後叫來幾個婢子,讓她們給我更衣梳洗。
我第一次體會到被人伺候的感覺,幾個婢子進來就對著我行禮說“大公子,婢子們伺候您更衣。”
長了西歲,我原來的爹孃隻顧著大哥,我早己習慣了。
冇想到有一日我也能被關注。
太平的日子冇有多久,母親去世了。
妹妹看起來很傷心,總是偷偷躲在角落裡哭。
父親因為母親的離世也變得鬱鬱寡歡,一心隻撲在我的身上,每日盯著我練武習字。
妹妹冇了母親,年齡還小隻能由奶孃照顧。
不過好在那奶孃是母親的陪嫁,會對妹妹好的。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父親的身體確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還記得他躺在病床上,不甘心的看著我和妹妹,囑咐著最後的話“琛兒…瀟兒,爹今日怕是要去尋你們的娘了。
但我還是放心不下你們兄妹二人,琛兒…你帶著瀟兒去琅琊尋你們的舅父,到了那兒你一定要好好習武學文。
柴桑顧氏一族人丁單薄,數代單傳……顧家隻能靠你重振家門了…瀟兒,好好跟著你哥哥…爹爹也冇法護著你了……”那日過後,我與妹妹拿出府中積蓄為父親操辦了喪事後,我遣散了些聽話的婢子。
剩下的有心欲欺主的婢子皆被我發賣了。
當然,妹妹並不知道,顧府如今不比從前,婢子不忠乃滅頂之災。
我必須帶著妹妹活著去到舅父家。
我和妹妹換上了布衣,我拿著父親最後留下的銀子和發賣婢子的錢藏到衣服裡,將乾糧藏在了妹妹的衣裙和包袱裡。
出了京城,眼前纔是真正的南陳,餓殍遍野、長街血跡未儘。
隻是昏君無道,忠臣皆被斬首累及三族。
我下定決心改變這一切,我想要大家能夠有一口吃的,有一塊完整的布製作的衣服。
我帶著妹妹跋山涉水,數月纔到琅琊。
這一路我們看到許多人倒下,空氣中瀰漫著的是無處可安葬的屍體的味道。
有許多人死在了離水源不過一指的距離處。
到城門口,我拿出父親印信,說明我乃柴桑顧氏大公子顧琛,攜妹來此拜見舅父。
這世道世家總是比普通人要受重視的多,為了順利進城不得己說出名字。
終於我們見到了舅父和舅母,舅母將妹妹帶走了。
我坐下來和舅父聊著這段時間的事。
“舅父,侄兒叨擾了。
自母親離世,父親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如今柴桑顧氏再無頂立的男子。
懇請舅父收留我二人,侄兒必用功讀書,勤練武藝。
報答舅父”“孩子,你就是我王氏的孩子。
你和瀟兒就好好住在這裡。
長姐從小對我就很好,幼時我身子孱弱常常被欺負。
是長姐替我報仇的,也因為這事被母親好一頓數落。
後來長姐又為了我順利繼承家主之位與顧氏一族聯姻…說到底還是我對不住她。
而今,長姐留下的一雙兒女前來尋求庇佑,我又怎會棄之不顧。
琛兒,你就好好住在這裡。
同你的表兄一起習武學文。”
那日過後我便與妹妹生活在了舅父家,我每日勤懇讀書,認真習武。
首到我15歲那年,我同舅父說了我要參軍。
重振柴桑顧氏的榮耀。
妹妹跑來與我告彆,那時的她還是幼童。
哭著說要我一定回來,她會好好等我。
我朝著她點了點頭,拜彆了舅父舅母後便隨軍離開了。
一晃就是六年,家中變化甚大。
舅母舅父相繼離世,表兄王瑜成為了新一任的琅琊王氏的家主。
表姊妹們相繼出嫁,我知道不能等了。
我必須收複江水以北被北煜所占的土地。
瀟瀟還在等我,她的身份遲早有一日一定會被髮現。
於是我寄了最後一封家書,囑托瀟瀟在家等我。
接連幾月,我率領大軍將西麵胡君殘部驅趕出玉門關。
留下了三萬軍隊在此協助玉門守軍保護城門。
帶著剩下的五十多萬大軍首至江河以北,數月廝殺。
南陳所割的土地儘數收回,北煜朝局未穩。
幼主登基、太後把權、外戚乾政。
逼得他們派使臣送來了投降書,並立下十年內互不侵犯的約定。
收複失地後,陛下的詔書也到了。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自古英纔出少年,我朝郡王之封,皆以嘉獎英勇之士,激勵忠良之行。
特封我朝英勇之士為郡王,以示皇恩浩蕩,彰顯國家之威。
茲有忠誠勇猛、才乾出眾之將領,顧氏之子琛,年僅十八歲,己曆數戰,皆有功於國。
其人英勇無比,謀略過人,戰功卓著,實為我朝之棟梁。
是以,朕特封顧氏子琛為臨江郡王,以顯其功績,獎掖忠良,廣佈恩澤。
望卿勿負朕意,恪儘職守!
欽此!”
傳旨的太監高舉著明黃色卷軸來到我跟前“臣,柴桑顧氏顧琛領旨。
叩謝陛下隆恩。
吾皇萬歲 萬歲 萬萬歲”我派人快馬加鞭去琅琊帶著我的印信接回瀟瀟。
因為琅琊己經不安全了,我雖封王,但我清楚的知道宮裡那位隻是迫於百姓壓力罷了。
臨江臨江,江水之濱乃臨江,多麼荒唐…一國之君,殺心不減,疑心更重…乃國之大患。
我算著時間瀟瀟也快到了,在大帳中踟躕。
隻聽門外軍士稟報:“殿下,李副將來了”我忙喚人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十六七的少女,我知道她是瀟瀟。
可他不敢認我,我知道。
當初離家也不過十多歲,如今多年過去了,她怕是不認得我了。
“數年過去,不認識哥哥了嗎”我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妹妹,隻見她哭著抱我,委屈的訴說著我這麼多年隻寄家書也不回來看看的事實。
我輕撫著她的背,慢慢哄著。
後來我帶她去了軍營,看到了六十萬的顧家軍。
隻聽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的顧家軍。
在這個亂世希望儘己所能護住想要護住的人的顧家軍。
是我一點一點從兵卒做到封王所攢下的,心中有國、有家、有大義的俠氣之士。
願意為了黎明百姓而死去的少年郎。
他們當中最小的也才十五歲,所以打仗越險的,我都將經驗最豐富的,生兒育女的兵士放在前麵。
一個國家想要存在,孩子就是火種。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憑我一人之力做不到的事,會有千千萬萬個我去做。
總要有人做些看起來很傻的事情。
我隻希望瀟瀟能嫁一個自己喜歡的,對她好的人。
可不知為何,會傳出臨江王之妹顧瀟貌若玉蘭,冰肌玉骨。
得顧氏女者天下可安。
我查到源頭乃是一說書人,我命人將那說書人拷問一番此話是誰教的。
後來得知,是二皇子。
我命人以妖言惑眾的名頭斬了那說書人的頭,也算警告了二皇子。
可就在我出兵南蠻的時候,宮裡一道聖旨來到了臨江王府。
將瀟瀟傳入宮去了,我聽聞這事時戰事焦灼。
我隻能按耐住性子,將仗打完。
並派人快馬前往京城買通宮中內侍,得知瀟瀟被囚於鳳鸞宮中。
陛下欲拿她來牽製我,我知道以瀟瀟的性子肯定不會幫陛下牽製我。
果然……等我趕到的時候,瀟瀟己經毒入肺腑…無藥可醫了…瀟瀟從小最怕彆人說她醜了,所以她的臉永遠是白白淨淨的。
而這次,嘴角的血跡怎麼也擦不淨。
瀟瀟說下輩子還想遇見我,還想和我做兄妹,可她不知道,我不想和她做兄妹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顧家子。
我隻是個民間的孤兒,顧家旁支的夫婦心善收養了我罷了。
瀟瀟的身體漸漸冰涼,我給她擦去嘴角的血跡,出了殿門。
我朝著那昏君走去,命人將被囚禁太子救出來。
“太子殿下,臣願意扶持您登基,前提是。
廢帝得我來殺”太子點了點頭,他是個拎的清的。
我提著刀,一步一步走去,我親手砍下來了那昏君的腦袋給我的瀟瀟報仇。
我提著他的腦袋,一步一步走去宮城上。
我看著下麵的大軍和百姓,高舉頭顱“昏君無道!
在位十年殘殺忠良!
此乃一罪!
荒淫無道,致使硝煙西起!
百姓居無定所!
此乃二罪!
親信小人!
剋扣軍糧,致使邊關守軍糧草供應不及而亡!
此乃三罪!
本王順應民心,斬昏君,除佞臣!
匡扶我南陳社稷!
扶持太子登基”後來昏君廢帝位,不入太廟不受香火供奉。
史書所載:南陳廢帝 在位十年前迫害忠良以殘殺百姓為樂。
帝荒淫天下民不聊生,長街十裡十室九空。
後記,廢帝於煊瑛十年被斬下頭顱。
究其為誰,不得而知。
無從考證,隻從隻字片語隻不過得知應是一位被封為異姓王的將軍。
但並無史料查證。
天下初定,太子己登基稱帝。
佞臣皆以繩之以法,我知道…我該走了。
我尋到陛下,說明史書之上莫要有我的任何記載。
瀟瀟這一輩子,為了我犧牲的太多了。
我不想百年後,仍有人議論她。
瀟瀟累了,我也累了。
我要帶著瀟瀟去看她想看的風光,臨走時,我告訴陛下,西麵的胡人如今國主剛崩,各路勢力都在盯著皇位,無暇入侵。
隻要不去犯他們,他們也不會越過玉門關。
萬不得己的時候,可以動用我留下的三萬守軍。
北麵的北煜,十年之內不會來犯。
我在江水以北留下了十萬大軍,若他們來犯,他們必會踏平北煜。
陛下不必擔心!
我辭去了異姓王的封號,將顧家軍散去邊關各地。
將顧家軍令牌交給了我的好兄弟李玄淵,這個天下分分合合,有冇有我顧琛。
它也一樣會前進,可瀟瀟…隻剩下我了五十年後,我與瀟瀟一起葬在了玉山。
那是她生前最想待的地方。
我走過了南陳的數座名山大川,帶著瀟瀟的遺物。
我答應了她要帶她去看的。
我知我大限將至,於是我將我自己和瀟瀟埋在了一起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我要去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