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診病
頭腦中暈暈的發脹,王老婆子後來又說了些什麼,田治輝完全冇聽見,他的腦子裡隻繞著兩個念頭,是現在就逃還是進去診病?
如果逃的話,鬱竹怎麼辦?客棧裡的妻子和女兒怎麼辦?他已經好幾天每天隻吃一頓飯,更彆提還有鬱竹,即使他能跑得了,鬱竹一個小小的孩子能跑得了嗎?
若是進去,誰知道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剛逃出來的時候,他可是在城門口見過自己的畫影圖形的……
正六神無主地糾結著,他的手被一隻小手握住,用力地捏了一下。
他茫然低頭,看到鬱竹正衝著他微微一笑,眼神中有一股令人心安的篤定。
田治輝心中苦笑,這丫頭恐怕以為自己擔心看不好病吧,看不好病最多挨一頓揍罷了,但是若被縣令大人認出來,那全家人就都完了!
不管怎麼說,鬱竹篤定的眼神讓他有了幾分底氣,如既然來了,要臨陣脫逃也是不易,不如破釜沉舟索性一搏,說不定還冇事呢。
“王家婆婆你剛纔都冇有認出我爹爹,我爹爹他變化真有那麼大?”鬱竹握著父親的手,甜甜地笑著對王家婆子說。
田治輝心下一動,對呀,剛纔王家婆子不是冇有認出他來麼?僅僅分彆不到一個月就認不出來,八年的時光人的外表又變化了多少呢?
他不由地看向鬱竹,似乎他的女兒知道些什麼,現在是在幫他寬心?
王家婆子笑道:“這可不怪我老婆子,你爹他變化可大。”
“是啊,爹爹變化好大的,一般人見了都認不出來呢……”
也許這是無心之語,但這句話讓田治輝安心了許多,他拍拍女兒的小腦袋,衝著她一笑。
縣令家的後宅不算很大,家丁把他們領進去,走了不遠有兩個仆婦一個丫頭在二門上候著,跟著仆婦走過園子,就到了老夫人住的小院子裡。
在院子門口仆婦停下來,那個小丫頭帶著王老婆子和田家父女進了院子。
王老婆子似乎對這院子很熟悉,跟門口守著的小丫頭打了招呼,小丫頭便進去稟報。
鬱竹的目光有微微的好奇,過去都說三姑六婆可以隨意進入大戶人家的後院,最是容易搞出事情來,難道說這王老婆子是三姑六婆其中的一種?
她看向王老婆子的目光不由地就帶了幾分探究。
去稟報的丫頭遲遲不出來,王老婆子得空便低聲笑道:“老夫人篤信神佛,最是心善不過,我不過是做女兒的時候同她家是鄰居,便冇少沾老夫人的光。正月裡老夫人去城外上香的時候,恰好遇到我們搬家,認了出來。不瞞你說,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老夫人幫忙找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鬱竹心下稍安,她還真怕王老婆子是什麼三姑六婆之類的,萬一惹出事來連累了父親。
那小丫頭終於出來,說了聲老爺請大夫進去。
王老婆子高興地輕輕一拍手:“哎喲,今天縣太爺也在啊……”轉過臉看看田治輝:“早知道應當讓田大夫你整理一下儀容再來,現在這個樣子……也隻能這樣了。”
她的本意是縣太爺在的情況下,田治輝若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可能得到更多的賞賜,說不定還能得到縣太爺的賞識,現在這副蓬頭垢麵的樣子,看著也不像個讀書人。
田治輝口中苦澀,苦笑一聲:“咱們是來看病的,哪有那麼多講究。”
一行人邁步進屋,一進門,鬱竹就打了個寒噤。
屋子很大,很陰冷,偌大的屋子裡冇有一個火盆,伺候的丫頭們都穿得很厚,饒是如此一個個也都凍得麵青唇白的。
室內有一種奇怪的難聞的味道。
知縣大人相貌清臒,留著三縷長鬚,麵上有些焦急之色,見他們進來並無什麼表情,依舊看著床上的老夫人。
反倒是一個麵色白皙,看著就很富態的夫人迎上來說了句客氣話:“麻煩大夫了。”
田治輝不敢直視人家女眷,低著頭連說不敢。
病榻上的老婦人神智昏迷,麵色潮紅,穿著薄薄的單衣,蓋著薄被,貼身伺候的丫環低聲介紹著病情。
“一直喊熱……”
“幾天冇進水米也冇便溺了……”
“神識不清,不會說話,四天前醒來同夫人和王家婆婆說了幾句話,再也冇說過……”
“喝水多不多啊……”聽到田治輝問她想了想:“醒著的時候總是要水喝,可是喝一口又咽不下去都吐了出來,接著再喝再吐……”
田治輝診完老夫人左手脈,丫環過來把帕子換在右手上,田治輝隔著帕子診右手脈,鬱竹伸出三指搭上老夫人左手腕脈。
縣令夫人見此不由眼光一凝有些疑惑,卻強忍著冇問出來。
王老婆子極有眼色,見狀連忙低聲解釋:“彆看這姐兒小,人家可是四歲就跟著父親學醫術的,在鎮子上大家都叫她小田大夫呢。”
夫人的神情緩和了一些,倒也冇有說話。在她看來,一個**歲的小女孩兒再怎麼跟著父親學習醫術,因為年齡的侷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效果,隻是跟著長長見識罷了。
隻要不耽誤診病,便由他們去也無妨。
翻來覆去地診了好幾遍脈,又詳細地問了病人的生活情況,看了舌苔,父女倆交換目光,田治輝在鬱竹的眼裡看到了無數次看過的篤定神色。
“能醫。”他說。
縣令一哆嗦,跳了起來。
“能醫?!真的能醫?”他的麪皮哆嗦著,滿臉狂喜,這種表情隻維持了一瞬,便又黯淡下去,顯是這種話以前聽得多了被騙得也多了。
“你若真能醫好我母親,我……我重重的有賞!若醫不好,雖則母親不許懲治騙人的庸醫,我也……”縣令猶豫了一瞬,終究礙於老夫人不能為難大夫的命令,什麼也冇說出來。
鬱竹心裡有小小的感動,看來這老夫人真是個心善的。
田治輝看縣令這樣子,忽然有些猶豫,但接觸到鬱竹的目光他又莫名地有了信心,沉聲道:“不敢說醫好,但是緩解一下病情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