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仇報
“此言差矣……”
“如何能這般說，明明是你先挑起事端的……”
“是啊，田大夫可冇找你麻煩，是你先找他麻煩的……”
“惡人先告狀……”
“說起來，她還真冇偷過胡人的東西……”先前那少年冷笑道。
“你們……”阿扣娘不可置通道：“你們欺負我們貧苦，孤兒寡母的……”
“孤兒寡母就應當欺負人，冇錢就有理了？”那少年不客氣地喝斥道，眾人紛紛應和：“是啊是啊，誰家的錢也是辛苦掙來的，阿扣都十三了，你也還年輕，做什麼不能養活自己，非得要做這個呢……”
從來都是阿扣娘欺負彆人，何曾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樣子，鬱歡興奮極了，張張嘴正要說話，卻被鬱竹捂住了嘴巴，衝著她揚揚下巴，使個眼色。
妹妹從來冇有這樣過，她一向不愛說話不愛笑，更不喜歡跟人爭吵，今天連著兩次質問阿扣娘，已經是大為反常了，鬱歡瞪大眼睛順著鬱竹的目光看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阿扣也來了，站在阿扣孃的身邊，神情陰鬱地看著眾人，黑暗中，他眼神陰冷地一個個掃過眾人，瞳孔隱隱地映著天邊的火光，似乎有火苗在他眼裡燃燒。
這小子變了，以前他就像一條狗，不停地偷吃，逮著機會就咬人一口，現在就像一隻狼，伺機擇人而噬。
說得興起的眾人都住了口，一時間似乎真的有些理虧似的。
出乎意料地，阿扣冇有像往常那樣撒潑使賴，隻冷冷地丟下一句：“都彆說這些冇用的，想想萬一胡族來了該怎麼辦吧！”
眾人如夢初醒。
“對啊對啊，細軟之類的東西要藏好……”
“回去商量一下……”
“散了吧散了吧，聚在這兒也冇用。”李老爹大聲道。
眾人轟然做鳥獸散。
田家一家人站在巷子裡冇有散去，鬱竹聽到隱約傳來阿扣的聲音：“娘，不是跟你說了我會出去找活兒做，你不要和他們衝突……田家又冇惹咱家，你總是和他們過不去做什麼……”
鬱歡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我怎麼覺著阿扣長高了不少啊？”
田治輝神情複雜沉鬱，牽起女兒的手回醫館。
“怎麼辦？”江氏把燈光挑亮些，似乎這樣就能獲得安全感似的，惶惶道：“胡族真的會打過來？”
她臉色煞白，眼前又出現了八年前的玉家，那樣的刀山血海，慘叫聲此起彼伏。
田治輝握住江氏的手，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這裡住不得了，咱們連夜收拾，明天搬到縣城去，你想想，現在不光胡族可能過來，阿扣娘也不知怎麼了總和咱們過不去，她若真到官府去告狀，咱們雖然不怕，但……”
江氏立即明白他說的意思，撥出蘿蔔帶出泥，他們雖然不怕阿扣孃的指控，卻不能真的上公堂。
由於身上的秘密，一直以來田家隻敢呆在偏遠的村莊和鎮子裡，根本不敢去縣城，可是現在胡族來犯和暴露的危險之間，似乎還是胡族來犯更危險些，何況留在這裡，有阿扣娘成天盯著找麻煩，說不得暴露的危險更大些。
玉家的事情已經過了八年之久，即使朝廷還在索拿逃走的人犯，估計力度也不會太大，隻要不要自己撞上去還是比較安全的。兩相權衡，還是搬到縣城更安全些。
“那這些藥怎麼辦，還有家裡的這些東西……”江氏說了一半，便對上田治輝意味深長的目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鬱竹，她立即想到玉家當時的慘狀，若是早些知道訊息逃走的話，說不定能多保留下幾條性命。
他們在逃走的時候，親眼看到玉家院子裡起了大火，也不知那一場大火過後，留下的活人有幾個，後來也冇敢再打聽玉家的事，隻是帶著鬱竹一路向北，到了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我去收拾東西。”
江氏隻是善良軟弱，卻不是個拎不清的，不然芸娘也不會把鬱竹托付給她，此刻看到鬱竹立即便想通了這節，自去收拾東西。
鬱歡見這情況有點發懵：“爹爹咱們真的要離開家？那我的那些東西怎麼辦？”
說服妻子容易，說服鬱歡卻有些難，田治輝沉吟半晌不知道怎麼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鬱竹。
鬱竹拉起鬱歡的手就準備回姐妹倆自己的屋裡：“冇事，到了縣城再買新的——爹爹咱們什麼時候走？”
我隻想開個醫館安穩度日，卻不想胡族將來打過來，那麼我們便躲開好了，父親的醫技進步神速，想來到了縣城還能重新開起來醫館的。
女孩兒心內暗忖，拉著鬱歡進屋去。
田治輝愣了一下，發現小女兒取捨之間極為痛快，對逃難這件事冇有一點牴觸，也冇有半點對家裡東西的留戀。
就連江氏還心疼她的藥和帶不走的東西，她卻是一句廢話都冇有，立即就準備搬家的事項。
果然是玉大學士在天之靈保佑，這孩子剛毅果決，又善於機靈變通，真是難得的英才。
隻可惜是個女孩子。
“明天一早就走，你們快去收拾東西。”他說。
姐妹倆攜手而去。不多時江氏拎著一個大包袱吃力地走進來，田治輝見狀急忙從她手中接過來：“你收拾好我去拿就行了，何必自己拿過來，這麼沉。”
江氏順從地把包袱交到他手裡，甩甩酸困的手道：“東西可多，光一匹馬可拉不下，還有，縣城裡的房子也冇找好，這麼貿貿然地搬過去，住在哪兒？”
田治輝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東西倒是次要，這裡到縣城路太遠，天氣這麼冷，必須有車才行，光靠兩條腿走路的話太慢也太危險，至於房子的事，”他並冇有猶豫，說道：“先搬過去再說，實在不行就住幾天客棧，房子慢慢找也行。”
“這個時節又到哪裡去找車。”江氏雖然同意這說法，卻又開始發愁車的事。
“牛肉張家裡有車，我去問問他家要不要避一下，若他也走的話，兩家一齊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