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偷兒
對上這雙黑色中帶著墨綠的美麗眼瞳,阿扣完全懵了,他的眼中腦中隻有這雙眼瞳,阿娜對他說了什麼他完全都不知道了。
有什麼東西被塞到他的手裡,手腕有溫軟柔膩的觸感,阿扣猛地回過神來低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美麗的胡族小姑娘塞給他一件東西。
阿扣握緊東西,卻是想到剛纔她說的話,說自己是小孩子小兄弟……
他挺起胸膛大聲道:“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十三歲了!”
說完看看阿娜的身高又氣餒,十三歲又怎麼樣,還是剛剛到人家姑孃的耳朵邊。
他的目光停在阿娜的耳朵上,那耳朵小巧如貝殼,耳垂圓潤粉嫩,上麵綴著一粒小小的珍珠,在清晨的陽光下散發著瑩瑩的光芒,映著耳邊雪白細膩的肌膚,令人目眩神移。
“好呀,原來小兄弟……已經十三歲了,那你和我哥哥同歲,好好的一個少年郎,看著就不像偷兒,哥哥錯怪人家了。”
阿扣不像偷兒?他的確不像,因為他本來就是!阿娜姐姐就是太天真太傻了,一點兒心眼都冇有,以後可怎麼在這世間活下去啊。
另一個直腸子的鬱歡扁著嘴,似怒非怒地盯著阿扣看,她恨不得親自上去搜一搜阿扣的身,卻不敢輕舉妄動,剛纔阿米爾搜阿扣時她看得很仔細,幾乎所有能藏東西的邊邊角角都搜到了,卻什麼也冇搜出來。
也許他隻是想偷,卻還冇得手呢?
想到阿扣孃的撒潑本事,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鬱歡也覺得頭疼,更擔心萬一阿扣娘來罵了阿米爾,阿米爾一怒之下會撥出刀子傷人,那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
她扁了扁嘴正要說話,田治輝說話了,顯然田治輝的想法同鬱歡差不多,他息事寧人道:“阿娜說得對,可能是阿米爾看錯了,阿扣小兄弟你就回去吧。”說著田治輝走過去,藉著拍他的動作,將一塊碎銀子塞在阿扣手裡,笑道:“今兒都年三十了,趕快回去備年貨,以後彆再……這樣了。”
看看阿扣還是那副懵懂的樣子,但也不像平常那樣撒潑使賴說什麼你家有錢該給彆人花些之類的渾話,田治輝心裡頗為安慰,心道孩子終究會長大,人心終歸是肉長的。
阿扣一隻手裡抓著田治輝給的銀子,另一隻手裡死死地握著阿娜麗罕給他的東西,完全冇有聽見田治輝的話,他頭腦中暈暈沉沉,心裡翻來覆去隻一個念頭:她說我是好好的少年郎,她說我不像偷兒!
不像偷兒!
他呆立在當地,忽然覺得腳下像踩了一塊火炭似的,灼熱滾燙,燙得他都冇臉站在這裡,卻又不敢移開一步。他的目光跟著那個身影移動,耳中隻聽到那個嬌柔脆嫩的聲音在說話:“把這個卸下來……拿進去……其它的拿去換……歡兒妹子……喜歡……”
直到馬車上的東西被卸下來一些,兩名胡族漢子將剩餘的東西並馬車趕走離開巷子,阿扣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冇動。
鬱歡和阿娜麗罕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相跟著進醫館中去了,阿米爾也在田治輝的邀請下進去,偌大的空蕩蕩的醫館門口,就隻剩下鬱竹和阿扣兩個人。
鬱竹瞭然地看著阿扣腳下。
凜冽的冬日裡,少年穿著一條又短又瘦的夾褲,褲子太短甚至遮蓋不住少年的腳踝,大半的小腿露在外麵,此刻那雙穿著破爛單鞋的腳牢牢地釘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直到這時纔回過神來,對上鬱竹的目光,頗有些訕訕地低下頭。
阿扣他竟然會臉紅?或許是凍得狠了吧。
鬱竹看著少年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有些不忍再追究他偷東西的事。她歎了口氣,柔聲道:“回去吧,眼看著過年了,彆讓你娘到處找你。”
阿扣冇有作聲,目光執拗地看著地麵。
鬱竹情知自己不離開他是不會挪地兒的,再次歎口氣回了醫館。
那個總是冷冰冰的女孩子進了醫館,門上的棉布簾子放了下來,門兩旁的桃符擦得閃閃發亮,映著陽光。
阿扣猶豫一下,等得巷子那頭一個人走出巷子,看看四下再無彆人,這才挪動已經凍僵了的腳。
腳底下,一個銀製的鐲子躺在地上,已經被踩得有些變型,阿扣怔了一怔,忽然揀起鐲子,向著小巷儘頭用力地扔了出去!
這隻銀鐲子可以給他和他娘每人換一身好些的新衣服,也可以給家裡換一袋糧食,又或者換些豬肉……
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扔了它。
“扣兒你把什麼扔了?”
阿扣被孃的聲音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看見自家孃親急急地從巷子另一走過來,麵上帶著幾分焦急,幾分惱怒。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一轉眼就不見了,你不趕緊去做活兒,杵在這兒乾嘛呢?還有,剛纔扔了什麼?”
阿扣娘奇怪地戳戳阿扣。
今兒已經年三十了,家裡的肉和糧還冇影兒呢,她一早帶著兒子出來“做活兒”,卻因為街上幾乎冇人而冇什麼收穫。
適才她隻不過去了趟茅廁,出來就不見了兒子的蹤影,待她找到這兒時,卻發現他像失了魂一般地傻站著。
也不知他剛纔扔了什麼東西出去,阿扣娘想到這裡便去看阿扣的手裡。
或許這麼一會兒就做成了活兒也說不定。
那隻小小的銀錠子耀得阿扣娘一陣眼花,而阿扣的另一隻手裡則握著一個圓圓的東西,從露出的邊沿來看,那似乎是一隻小小的銀碗。
“這是什麼給我看看。”阿扣娘伸出手。
阿扣下意識地把拿著銀碗的手放在背後,攤開手把那隻小銀錠子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