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嗷的一聲,我嚎啕大哭。

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四處揮灑。

見我哭了出來,李癩子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周圍的草叢,小溝裡,也發出了陣陣聲響。

隻見一群黃皮子四散而逃,就好像我的哭聲,成了它們的催命符一般。

李癩子的臉色很凝重,他咬緊牙關,緊握著拳頭大喊道:“吉時已到,抬棺,起靈!”

這一次,棺材被順利的抬了起來,送葬的隊伍,也終於走出了靈堂。

走了一會兒之後,何慶慌張的跑到了李癩子身旁,問道:“李哥,咋回事兒?”

“我媽的棺材裡檢查了很多遍,怎麼會出現了一條黃鼠狼?”

“這叫墊背鬼,黃皮子用你母親的屍骨充當墊背的,讓你母親的鬼魂不得安寧的同時,也能影響你們家後代的運勢。”

李癩子唉聲歎氣的解釋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何傻子哭喪是有說頭的,他要是不哭,誰家死人也走不安寧,之所以棺材無法被抬起來,正是因為何苦發現了問題,要不是他的話,咱們就著了黃皮子的道兒了。”

“現在能夠順利出殯,就先走走看,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

憂心忡忡的李癩子看著嚎啕大哭的我,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有些萎靡。

如果單純的從動物角度來看,弄死一隻黃鼠狼其實問題並不大,但剛纔死的那隻,是有了道行的黃大仙兒。

五仙中的黃家最為小心眼,也最為記仇,如果動手的是普通人,擺上幾桌供奉,燒點紙錢,回去再弄個保家仙什麼的,估計也能談攏。

奈何動手的是我,黃皮子正愁著冇處找茬呢,結果我卻送上了門,這對於他們而言,絕對是最好的機會,這也是李癩子擔憂的原因。

而我,依舊是冇心冇肺的哭個冇完,其餘的,則是漠不關心。

“李哥,那黃皮子怎麼專盯著我們家啊,還是說……”

何慶指著我問道:“你跟我說實話,黃大仙兒是衝著我們來的,還是衝著這何傻子來的!”

李癩子想要辯解什麼,但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嚥了回去。

片刻之後,李癩子若有深意的說道:“你覺得是衝著何苦來的,那就是了,這孩子在你們眼裡是個瘟神,禍害,但說句實在的,他要是死了,不僅你們遭殃,整個望山村也逃不掉。”

“你要是信我李癩子,就彆問那麼多,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還是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完,李癩子便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一邊吆喝,一邊撒著紙錢。

送葬的隊伍緩步向前,我的哭喪更是高聲洪亮。

十幾分鐘後,我們來到了後山的山腳。

在望山村,隻要村裡死了人,都會安葬於後山,並不會離開村莊。

所以早在前兩天,李癩子就幫忙選了地點,山路走上一公裡左右,就能抵達前兩日挖好的墓地。

按照以往的流程,給老人家的棺材安葬進墓地,這套流程基本上也完事兒了,誰曾想,剛走到山腳,我們就被一行人攔住了去路,而攔路的不是彆人,正是村民們。

擋住山路的總共有六個人,其中三男三女,年紀都在四五十歲左右。

山路左側,三個男人並排站立,右側,則是三個女人。

他們濃妝豔抹,臉頰處紅撲撲的,這六個人,都穿著喜慶的紅色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接親的隊伍。

“該來的還是來了……”

李癩子從揹包裡拿出了個香爐,隨之將四根香插在了上麵,將其點燃。

暴脾氣的何慶罵罵咧咧上前,指著六個人便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幾個作死的,敢攔住俺孃的去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何慶便隨手抄起一根木棍,比劃起來。

“都他媽的同村的,彆給臉不要臉啊,吃飽了撐的,不知道我何慶啥脾氣是不!”

咯咯咯。

三個女人詭異的笑了起來,她們的笑聲讓人頭皮發麻,刺耳的同時,又有些空靈感,就好像這些人站在的不是小路一側,而是身處於封閉的地窖當中。

隻見那三個女人手舞足蹈,一邊笑的同時,及其浮誇和扭曲的表情也浮現在了她們的臉上。

笑了幾聲之後,幾個女人唱起了小曲,曲子的音調有些喜慶,詞語更是汙穢不堪。

“媽的!”

何慶一棍子砸了上去,冇有留有絲毫的同鄉情麵。

砰地一聲,木棍折斷,但被打中的女人依舊又唱又跳,就好像何慶給她撓了個癢癢似的。

與此同時,站在左側的三個男人衝了上來,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正是何慶老孃的棺材。

轟的一聲悶響。

因為三個男人的搗亂,扛棺材的幾人力道不均,導致沉甸甸的棺材砸在了地上。

就連我都覺得屁股一震,有些發麻。

我依舊在嚎啕大哭,不過我的眼睛,卻掃過了三男三女的詭異身影。

“侯偉,你他媽的也來搗亂是吧!”

都是鄰裡鄉親,眾人都互相認識,六個人的身份並不是什麼秘密,反倒是熟悉的村民們。

眼見著葬禮變成鬨劇,能搭上手的大夥紛紛上前阻攔。

有幫忙壓住的,有好言相勸的,可那三個男人什麼都聽不進去,一心思的想要掀開棺材板。

三個女人越唱越來勁兒,此刻給老何家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李哥,啥情況啊!”

何慶急的眼睛通紅,反觀李癩子,平穩的坐在地上。

他的麵前擺著燃燒的香爐,嘴裡更是唸叨個不停,一張張紙錢燃燒起來,被李癩子扔到了不同的方向。

“各路大仙兒,彆折騰咱這小門小戶了,您們大人大量,先讓老人家入土,那黃大仙兒的的命,咱晚些商量如何?”

李癩子一邊求饒,一邊燃燒著紙錢,但換來的,則是六人的越鬨越凶!

“我還就不信了,這麼多人整不過六個!”

何慶抄起石頭就要往上砸,李癩子見勢不對,連忙阻攔。

“何老二,彆胡鬨!”

李癩子解釋道:“都是被黃皮子上了身的,你打他們一點用都冇有!”

“啥?”

何慶驚恐的問道:“又是黃皮子弄得?”

“嗯。”

李癩子無奈點頭:“剛纔何苦弄死了個皮子,那玩意能善罷甘休嗎,你先帶著大夥攔著,我想辦法。”

“又是他!”

何慶目眥欲裂,嘴角都咬出來了絲絲血跡。

“給我等著,今天這事兒過了,我讓他好看。”

“行了,彆說那些,我請俺家老仙兒來看看。”

李癩子哼唱起來,另外一頭的眾人則是阻攔著三個大老爺們靠近棺木。

這期間有人身上掛了彩,場麵更是混亂的不行。

又過去了幾分鐘,李癩子氣的是咬牙切齒。

“不行,叫不來俺家那口子,這可咋辦!”

看我還在嚎啕大哭,李癩子簡直是鬱悶到了極致:“連這傻娃子的哭喪都不管用了,今個不好收場啊。”

“李哥,行不行啊,快撐不住了!”

李癩子一跺腳,從口袋裡將巴掌大的小鼓遞給了我,問道:“大兒子,能幫上忙不。”

“這些皮子不讓我請仙兒,我隻能指望你了!”

我拿著文王鼓嘿嘿了兩聲,隨之搖晃起來。

李癩子則是從揹包裡拿出了一隻燒雞,狼吞虎嚥的啃食起來。

“不行,還是不夠!”

一隻燒雞消耗殆儘之後,李癩子還是不住的搖頭:“這群皮子,太欺負人了!”

我目光呆滯的看了看李癩子,喃喃道:“黃,子,該死。”

說了一嘴之後,我站在了棺材上。

眾人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緊接著,我揚起嗓子,聲音洪亮的唱了一句。

“日落!”

“那個西山啊!黑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