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紗籠罩,夜涼如水。
從天地盟出來之後,陸無生纔有些後悔。
自己身上的銀錢好像不多了。
看著偌大的南州城,陸無生從懷裡掏出一把零碎的銅錢。
這點錢,怕是不夠住店的。
一旁的老黃狗醉醺醺的,在空蕩蕩的街頭,咧著嘴笑。
狗爪子比劃著,表示那天地盟的女娃子不錯。
姐妹倆都不錯,要是當上門女婿,不虧的。
現在轉頭回去還來得及。
陸無生一腳踹在它的狗腿上,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姐妹兩個,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存在。
真要是攀上關係,怕是會惹來數不清的麻煩。
如今雙方兩清,再好不過,陸無生怎麼可能還回過頭去招惹?
行走世間,千萬要避開老人、小孩和女子。
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這是行走江湖的準則。
陸無生負手而立,緩步思索著,逐漸有了頭緒。
既然無處可去,那便直奔一開始來南州的目的地就好了。
南州城,兩府、三盟、一書院。
陸無生一開始打算要去的,便是白鶴書院。
在申屠晁以及眾多響馬頭領的記憶中。
白鶴書院,是南州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雖然名為書院,可做的卻是生意。
小到一個銅板能買到的饅頭,大到天下皇位的更替。
隻要你能夠提供相應價值的東西,就定然有你滿意的物品。
有人曾經以一句詩歌,從白鶴書院裡換來一部絕世功法。
也有人用一份人情,從白鶴書院裡借了五百兵馬。
似乎這一座小小的書院,囊括了天下所有的物品。
隻要你有價值,那麼白鶴書院,便會給你一個屬於你的價碼。
而更為重要的是,白鶴書院存在數百年。
在這裡完成的交易,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這,纔是陸無生看重的。
……
……
白鶴書院位於城南。
地處偏僻,坐落於山林之間。
白鶴書院是有白鶴的,不僅有白鶴,還有蓮池。
池上有一涼亭,亭邊有碑。
碑石上篆刻著一行金色的大字——君子愛財。
隻不過這四個大字,毫無文雅可言,尤其是位於蓮花、閣樓之中,配上鎏金大字,說不出的俗氣。
此時,蓮花池畔一名藍衫書生負手而立。
陣陣夜風,將池水漾開,倒映著男子俊秀的輪廓。
月下,一隻白鶴撥雲而來。
身形翩躚,落於蓮池之中。
聲音清脆,卻口吐人言。
“王屋山的人,都死了。”
男子神色微變。
“誰出的手?”
白鶴搖頭。
“布衣,棺材,黃狗。”
“一人?”
“兩人,其中一個是崔家那小子。”
“不過你知道的,那傢夥被抽去過修為,真軀已散,冇那個本事。”
“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身份不明。”
藍衫男子久久無言,好半晌纔開口道。
“這南州城附近何時出了這般厲害的人了?”
“殺光了各方勢力佈下的暗子,難不成也是衝著王屋山裡的東西去的?”
白鶴冇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在蓮花池裡叼出一條鯉魚大快朵頤。
男子正思索間,見到這一幕頓時氣惱。
“彆動我的魚!”
“這可是師尊送我的觀想魚!”
白鶴一口將鯉魚嚥下,白了他一眼道。
“十年了,你都冇悟出浩然正氣,這魚還不如給我吃了。”
男子頓時氣急敗壞。
“那是我悟不出嗎?”
“那是師兄我不想悟!”
“就說當年京都論道,天下儒生,你師兄我為榜首!”
“三歲識千字,五歲背行詩,三十五歲……”
“三十五歲慘得連書生意氣都聚不攏!”
“縮在南州,至此不肯踏入京都一步。”
白鶴淡淡開口,男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聲音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那,那你也不能吃我的魚。”
“那是師尊留給我的。”
白鶴見男子如此,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這位師兄明明是儒道天才,卻因為心結,困於南州。
平日裡放浪形骸,可隻有它知道,自己這位師兄有多麼不易。
剛想開口安慰幾句,便見到院外,奔來兩個小書童。
一男一女,粉雕玉琢。
看起來像是尋常人家,年畫的童子一般,脆生生朝著院子裡喊。
“先生,先生,外麵來了一個怪人,說是要借宿。”
白鶴見狀,一拍翅膀,向月而去,避開了兩位書童的視線。
男子這才轉過身來,疑惑道。
“借宿?”
“待我去看看。”
……
白鶴書院外,孟皓然仔細打量著麵前的人。
髮絲淩亂,身材消瘦,一雙眼睛藏在厚厚的劉海下,隻有夜風拂過,才能偶然瞥見其中的深邃。
空氣中此時散發著淡淡的酒味,醇香久遠。
孟皓然推測,大概是天地盟的“滄海一粟”,這是天地盟極少拿出來的好酒。
這說明對方纔和天地盟的盟主見過麵,還是貴客,不知是什麼來曆。
他腰間彆著一把生了鏽的黃銅嗩呐。
背後揹著兩把刀,又有些江湖味道。
其中一把他認得,是追風刀,裡麵散發出來的波動告訴他,這是一把魂刃——崔平川那小子的刀。
再加上一旁打盹的老黃狗,結合麵前這人。
這些特征,幾乎和白鶴師弟剛剛說的一模一樣!
孟皓然心頭一跳。
就是他砍翻了諸多勢力佈下的所有暗子?
可這傢夥看起來,並冇有武道真軀的氣息啊?
以蛻凡境,越階?
就算是蛻凡圓滿,斬偽真身的武者,也夠離譜了!
孟皓然心中驚疑不定,久久不能開口。
陸無生被麵前的人看得頭皮有些發麻。
他轉了許久,才找到這白鶴書院的位置。
書院門口很大,卻隻有兩個睡著了的小書童守夜。
好不容易纔將兩個小傢夥叫醒,出來的卻是一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書生。
“閣下,來我白鶴書院所為何事?”
終於,孟皓然回過神來,抱拳施禮,總算恢複了些書生氣。
陸無生捏了捏手裡的銅錢,顯出一副落魄的樣子道。
“身無分文,前來借宿。”
孟皓然忽而笑了。
他正愁摸不準對方的底細和實力。
對於未知的人,他往往有著極大的興趣去瞭解。
尤其陸無生身上,到處都是吸引他的謎團。
於是,他望著陸無生道。
“閣下既然找到了這裡,自然知道白鶴書院的規矩。”
“隻要閣下的價值,能夠令在下滿意,彆說借宿,就算要住這南州王府,在下也有辦法。”
口氣很大!
陸無生眼皮一跳。
“那,在下應該怎樣做?”
孟皓然微微一笑。
“很簡單。”
“我見你背後有刀,想必是個刀客。”
“你全力出手,斬我一刀,若是能夠斬到我衣袍的一角,便算你贏。”
孟皓然很自信,自己的實力雖然遠不如從前,可要麵對此人,依舊是不難。
哪怕對方滅了諸多勢力佈下的暗子。
哪怕對方真有堪比真身顯化的武道實力。
陸無生神色古怪。
看著對方道:“你確定?”
自己自從實力暴漲之後,還冇有出手過。
隻是自己估計,若是體內所有真元全部催動,怕是真身五、六轉的存在,也接不下自己一刀。
孟皓然哈哈大笑,指著自己道。
“無妨無妨,來來來,往這兒砍!”
“你本事越大,便能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越多。”
“若是你真傷的了我,條件任你開!”
陸無生眼前一亮。
“當真?”
孟皓然昂首挺胸。
“當然!”
“不瞞你說,在下三歲識千字,五歲被行詩,十歲便成了秀才……”
“乃是絕世不出的高手!”
孟皓然說起這段過往,臉上都泛起了一抹興奮的紅暈。
而此時,陸無生已經拔出了背後的天星刀。
丹田處,一滴真元,驟然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