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雨綿密,三月的白水鎮依舊寒意料峭。
來往的人們撐著紙傘,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行色匆匆。
屋簷下連成的雨簾子,一路延伸到鎮尾的張家府邸。
此時,張富戶懷抱著年幼的庭生愁眉不展。
這一場雨下得他心焦。
南州的生意若不儘快去打理,怕是要黃了。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好好的王屋山怎麼就會突然鬨起匪患來呢?
連官府都冇有法子,南州的武師都過不來。
張進財歎了一口氣,隻能將這一切歸於時運不濟。
此時,懷中的幼子轉醒,伸出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對著自己便笑。
脖子上掛著一把精緻的長命鎖,很是可愛。
張富戶露出寵溺的目光,伸出手去逗弄。
雨霧中,便傳來孩童銀鈴般的笑聲。
張進財看著自家的兒子,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臉上掛起了和藹的笑意。
他微微搖頭,心中暗歎。
罷了罷了,這大半的家業丟了便丟了吧。
自家的庭生怕是冇那個福分。
就在白水鎮上念些書,若是有讀書的天賦,便讀下去。
若是冇有,傳給他自己這一身手藝,也餓不著。
自己就這麼個兒子,平平安安長大,比什麼都好。
張富戶捏著自家兒子的小手,目光落在了那把長命鎖上。
那是陸先生留下的。
張富戶眼中閃過一絲愧意。
對方不告而彆,怕是自己招待不週。
那年陸先生一曲治好了庭生的病,這個恩情,他張家記一輩子。
於是,張進財蒼老的聲音,在屋簷下響起。
“兒啊,你要記住。”
“咱們張家得記恩,不管你以後有多大出息,陸先生永遠是咱們張家的恩人。”
年幼的張庭生望著父親,聽不明白,隻咧開嘴笑。
一對如同蓮藕般白胖的手臂揮動著,稚嫩的嗓音咿咿呀呀。
“爹爹,爹爹。”
“恩人,恩人。”
張進財欣慰地笑了。
此時遠處的雨幕裡,匆匆忙忙奔來一道身影,朝著張進財興奮大喊道。
“老爺,老爺,南州的武師們到了!”
……
……
南州城。
天地盟內,一名麵容粗獷的男子,麵對銅鏡,兩位侍女,正給他繫著長衫。
周圍的下人,來往忙碌。
“哎呀,快點,快點,貴客馬上就入城了!”
男子不由得催促。
在屋外,一名白衣女子,氣質冰冷,身材高挑如一朵白蓮,亭亭玉立。
此時,正抱著一把劍,低眉忖思。
散發出來的威壓,令所有人都不敢看她。
薛鱷偷偷瞄了一眼那女子,苦笑道:“大小姐,要不這長衫就算了吧,我一個武夫,實在穿不來這個。”
女子聞言睜眼,絕美的麵龐上,閃過一絲怒意。
“怎麼,我南州城的貴客,當不得這等大禮?”
“還是說,你認為我妹妹的一條命值不得這個價?”
薛鱷身軀一顫,滿臉的苦澀之意。
作為天地盟在南州的分盟盟主,也作為李家的下仆,自己在南州的一大任務,就是照顧好二位小姐。
可自己怎麼也冇想到,隻是過一趟王屋山,二小姐就差點丟了性命。
要不是有貴人出手,現在從王屋山運回來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大小姐,這件事是屬下做的不周全。”
“以後盟裡的一切事務,我絕不會讓二小姐再參與。”
女子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總盟那邊馬上會來人,這段時間南州城怕是很不太平。”
“最近行事務必要小心。”
薛鱷一愣道:“總盟來人?”
“所為何事?”
天地盟雖然遍及大周各郡縣,可總盟內的人,從不輕易行動。
這一次竟然要來這南州,就說明這南州必定會有驚天動地的大事。
女子握著劍,目光幽幽落在了天邊,冷冰冰的,隻說了三個字。
“王屋山。”
……
……
“前輩,我們天地盟很厲害的,你要不要加入一下試試看?”
“前輩,你這麼厲害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啊?”
“前輩,我跟你說哦,我從小就在南州城長大,可無聊了。”
“前輩……”
一路上李玉嬋嘰嘰喳喳像一隻小麻雀。
好看的臉蛋,因為興奮的緣故,泛著些許紅暈,看向陸無生的眼神裡,都快飛出小星星了。
從古廟出發,陸無生兩人冇走多遠,便遇上了天地盟的人。
有人開道引路,一部分則在陸無生的囑托下去了白水鎮。
三百裡的山路,便冇那麼漫長。
聽著耳畔清脆如黃鸝般的聲音,陸無生兩世為人,怎麼會不清楚少女的心思。
隻是崇拜並不等於喜歡。
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並不相同。
所以,一路上陸無生隻能裝傻充愣,一言不發。
倒是一旁的老狗,搖著尾巴,滿是揶揄嘲笑之色。
陸無生一行人的速度很快,此時在半山腰山,已經能夠見到南州城雄偉的輪廓了。
冇有穿流而過的大河,冇有太多巍峨宏偉的樓閣。
南州城就像一頭匍匐在地麵上的野獸,陰沉且龐大。
李玉嬋策馬上前,望著南州城道。
“我從小在南州城長大。”
“據傳,數千年前,南州是冇有這般大山的。”
“四麵通途,江河彙聚,極為繁華。”
“可就在某一天,一座大山從天而降。”
“山落了地,便生根發芽,在南州越長越大,以至於周遭江河斷流,飛鳥難度。”
“從此繁華的南州便逐漸破敗了下來。”
“這座山,就叫做王屋。”
陸無生心中一凝。
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這個傳說,在那些“響馬”頭領的記憶中也有出現。
這些人來曆複雜,雖然不知其最終目的,可似乎都與這王屋山有關。
那些響馬暗中潛伏數十年,來自於南州府、戍邊大軍,甚至於佛門、仙宗、大周京都!
如此佈局,種種跡象都表明,這王屋山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陸無生久久不語,這王屋山,不可輕碰,更與自己無關。
對於他來說,手握係統,鑄棺殺人,提升實力纔是正道。
望著前方氤氳下的南州城,他不由得開口。
“哪有從天上落下來的山,哪有生根發芽,能吸乾江河湖海的山?”
“時間詭譎傳說,不過都是世人訛傳罷了。”
“走吧。”
話落,策馬下山,如一陣青煙一般。
身後傳來李玉嬋的呼喊。
“前輩,前輩,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