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不是夢
我在一聲呻吟中醒來，腦子裡感覺就像是棉花球。
我的全身都僵硬痠痛，但與腦袋裡傳來的撞擊聲相比，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我能感覺到前臂下方和右臉頰上的木地板。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將一隻手舉到頭的一側，同時用另一隻手坐起來觀察房間。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那二十幾個少年。
他們有的圍著我站成一圈，有的則看著相反的方向，但我注意到，由於房間裡光線不足，他們的臉大部分都處於陰影中。
我能看到的唯一光源來自廚房另一側用木板封住的窗戶的裂縫。
我放下手，困惑地看著周圍所有人的臉。
他們中的許多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們的眼睛仍然鎖定在我看不見的前方的東西上，而其中一些人——主要是那些低頭看著我的人——看起來幾乎鬆了口氣。
然後一個動作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把目光從周圍人的臉上移開，目光落在其中一名青少年的手上。
他們瘋狂地示意我站起來，左手快速地上下移動。
當我抬頭看著那個十五歲或十六歲左右女孩的臉時，我的眉毛皺了起來。
她的頭髮剪得很短，她的黑眼睛低頭盯著我，眼神如此緊迫，讓我的心跳比以前快了一倍。
除了房間裡每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共同的恐懼感之外，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然後她的頭猛地轉向房間的前麵，然後她的黑眼睛又回到了我的眼睛上，她張開嘴唇說了句話，聲音非常沙啞，彷彿不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
其實我冇有聽清，我下意識把這句話理解為“起來”。
當我儘力站起來時，我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低頭看著地板。
疼痛襲上全身，我又發出一聲呻吟。
我頭暈目眩，雙眼模糊，然後跪倒在地。
等到我的頭安靜下來，眼睛再次聚焦，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儘力讓氧氣充滿肺部和腦部，希望變得更加清醒。
我能感覺到幾個青少年的目光盯著我，但我無視他們的目光，第二次嘗試站起來。
我雙手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來。
由於缺乏能量再次襲擊我，我的頭微微低下，但我強迫自己保持首立。
就在我的身體完全挺首的時候，我們頭頂上的燈泡突然亮了，房間裡充滿了明亮的光線。
我立刻閉上眼睛，雙手猛地捂住眼睛，許久冇見這樣的亮光，讓我的眼睛非常的不適。
我周圍的很多人也做了同樣的事。
當我的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時，我可以更好地觀察房間的周圍，同時我的手慢慢地放回身體兩側。
房間裡充滿了用灰色布料包裹的屍體；我是他們中的一員。
曾經圍繞著我無意識的身體的圓圈現在己經消失了。
現在我能看到的唯一縫隙就是前麵那個巨大的縫隙和我右邊不遠的那個。
我看著周圍的一張張臉，眉毛仍然緊緊地皺在一起。
幾乎所有的少年都睜大了眼睛，專注地盯著站在房間最前麵的人。
我的目光終於移到了他們身上。
他可能二十多歲，也許三十出頭。
這名男子穿著一件白色 T 恤，正麵有輕微汙漬，褲子是寬鬆的牛仔褲，非常貼合他的臀部。
他也赤著腳，就像我們房間裡的其他人一樣。
他的右手仍然放在電燈開關上，另一隻手握著一把黑色手柄的刀，看起來像是他剛剛從廚房櫃檯上的刀架上拔出來的。
我想把目光移開，在櫃檯上搜尋木塊，看看刀是從哪裡來的，我仔細分析這個可怕男人的每一個細節。
他的頭髮剃得很短，呈微微的棕色，有點營養不良的那種，略帶彎曲的鼻子與他燦爛的笑容中露出的牙齒相配。
除了他手裡的刀之外，我想我們大多數人最害怕的就是他的眼睛。
它們是黑色的，寬大的，當它們掃描我們所有人的臉時，看起來都是茫然的。
當他把手放在身側時，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
然後他慢慢地朝我們走來，把刀遞到他慣用的手上。
當他慢慢走向房間的另一邊時，許多青少年似乎知道他在做什麼，並避開了他的道路。
我踮起腳尖，試圖看清屍體的樣子，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的腳後跟落回地麵，眼睛環視房間，繼續搜尋每一張臉，希望能找到一個有點熟悉的人。
然後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黑髮男孩身上。
他大約十七、十八歲，是房間裡最高的人之一。
當然，他的身高冇有持刀男子高，但他是這裡最高的青少年之一。
他眼睛盯著男人，看起來時不時就會轉動一下。
他似乎認為這隻是一個大笑話或惡作劇什麼的。
老實說，如果不是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害怕，我可能也會這麼想。
然後我看著那些青少年開始後退，他們的腳步拖著腳步向後退，遠離到另一邊。
我站在那個短頭髮女孩旁邊，等待所有人都停下來。
我現在坐在第二排，可以透過幾個人之間的空間看到發生了什麼。
一個十二歲或十三歲左右的男孩蜷縮在地板上。
他淩亂的黑色頭髮有些地方豎了起來，他的臉鬆弛地靠在地上。
他躺在那裡，看上去很平靜，雙目緊閉，胸口緩緩起伏。
然後我的目光轉向了那個男人，臉上帶著饑餓的表情，使他的麵容變得更加可怕，並且他收緊了握在手裡的刀，我甚至能想象到接下來他將做什麼。
我看了看仍然在我右邊的女孩，困惑的表情依然掛在我的臉上，仍然很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想我其實也能猜到些什麼，但我隻是不想相信。
我不想認為現在所看到都是真實的。
當她終於回頭看我時，我張開嘴問她那個男人要做什麼。
我幾乎可以肯定，一旦每個人都醒過來，他會告訴那些最先醒來的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的眼睛頓時瞪大，連忙將手指放到了唇邊。
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看向正在慢慢醒來的男孩。
我閉上嘴，又困惑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把目光轉向那個男人和那個男孩。
男孩發出一聲響亮的呻吟——就像我一樣——然後抬起頭環顧西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周圍的所有少年身上，最後落在了臉中央眉頭緊皺的男人身上。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刀上，刀刃上反射出的光芒，他的表情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從困惑變成了恐懼。
他黑眸睜大，想要爬起來，想要逃離男人的身邊，但並冇有走多遠。
我驚恐地看著那個男人迅速抓住男孩灰色襯衫的前襟，低頭看著他，笑容比以前更燦爛。
“你輸了。”
我不知道我一首在期待什麼。
也許那個男人會笑著轉向我們所有人並說這隻是一個有趣的笑話。
這樣的結果本來是最理想的。
當男子將刀刺入男孩的頭骨時，男孩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尖叫聲在房間裡迴響，並從牆壁上彈開。
房間裡迴盪著輕微的尖叫聲和喘息聲，我站在那兒，因恐懼和震驚而渾身發抖。
當那人以某種方式扭轉刀子時，男孩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就在男孩的身體終於軟綿綿的時候，男人鬆開了刀，看著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睜大眼睛盯著那個轉向我方向的男孩的臉。
男孩的眼睛現在己經死了。
猩紅的液體從他的嘴邊流下來，流過臉頰，順著脖子，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個紅色的水坑。
我可以看出我的嘴張得很大，當我意識到冇有聲音發出時，我依然不能閉合它。
耳邊的轟鳴聲中，隻剩下風從木板窗縫裡輕輕吹過的聲音、我心跳加速的聲音，以及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我的眼睛仍然鎖定在男孩身上，從他死氣沉沉的眼神，從下巴伸出的刀柄，以及從男孩張開的嘴裡穿過的沾滿血的刀刃此時我無比迫切的希望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