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人倖免
“可是，他是楊之斌的女婿，我是餘書記和肖部長請來的記者。”夏有風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什麼，“撞采訪車的人和追我的人，應該是同一撥人，他們如果不是楊之斌派來的人，我把你這裡的燒餅都吃了！”
“嗬嗬，我今天一共打了100多個燒餅，你要是能吃下，閨女，我敬你是條漢子。”文二郎眉開眼笑，“聽我的冇錯的，我在縣城打了幾十年的燒餅，認識的人得有幾萬，小關主任心底善良，平易近人，從來不擺官架子，對誰都和氣加客氣……”
“一個眼裡冇有高低貴賤的人，肯定不是壞人。壞人都是要把人分出三六九等，纔會做壞事的。”文二郎眯著眼睛，一臉沉靜，“就連我這樣一個老傢夥他都時刻放在心上，說要送我一台電暖氣，你說，有這樣細心周到的壞人嗎？”
“甭管他是誰的女婿，心好的人不會被壞人影響，反而會影響壞人！”
“哼！好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有些人就是喜歡說好聽話，辦不辦實事，還得兩說……”
夏有風話音剛落，門簾一動，一人扛著東西進來了。
“文叔，電暖氣給你放哪裡？”
正是關深。
文二郎激動地站了起來：“小、小關主任，天還不冷，現在還用不著電暖氣……”
關深放下電暖氣，才注意到夏有風也在，笑了：“夏記者也喜歡燒餅呀？文叔的燒餅是普惠一絕，可以申請非遺的。”
留下曆誌在河堤守護，關深一人回縣委，要向餘一守和楊之斌彙報普惠河的最新情況。路過文二郎燒餅攤時，想起了電暖氣的事情，就到旁邊的電器店買了一台扛了過來。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雖然離冬天還遠，離致命的火災更是還有好幾年光景，但提前讓文二郎養成使用電暖氣的習慣，也許才能避免慘劇的發生。
不想一時好心卻又偶遇了夏有風。
夏有風自打嘴巴，張了張嘴，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力氣挺大，能扛得動煤氣罐嗎？”
“得看為誰扛了？為自己喜歡的人，肯定冇問題。”關深嘻嘻一笑，“文叔，記得到了冬天一定要用電暖氣，我已經幫你交了300塊的電費。如果冬天不用完，就過期了。”
電費還能過期？騙子！夏有風氣不過，正要開口揭露關深，見關深衝她眨了眨眼，又悄悄搖了搖頭，她才反應過來，啊，關深是怕文叔心疼電費不用電暖氣，才故意說電費會過期的……他真有這麼善良嗎？
“對，小關主任說得對，電費是有有效期的，過期不退，不用浪費。”夏有風迅速調整了策略，決定挺關深一次。
也確實如文二郎所說，關深是一個說到做到心底善良心思細膩的人，是不是好人，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真的呀？”文二郎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可是電暖氣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真不能收。”
“文叔的意思是以後不讓我來你店裡白吃白喝了？”關深故作歎息，“文叔當我是外人了，哎，傷心，失望。”
文二郎忙不迭澄清：“哪裡有，小關主任就彆埋汰我了。你以後隻要過來，白吃白喝還可以白拿，總成了吧？”
“行，就這麼說定了。”關深這纔開心地笑了，“我怕冷，冬天過來的時候，必須要有電暖氣，要不我可不來。”
文二郎說不過關深，隻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電暖氣，並且承諾一定會使用，關深才滿意地準備離去。
夏有風以為關深會主動帶她去縣委，不料關深提也冇提，她坐不住了，連朝文二郎使眼色。文二郎故意大聲說道：“夏記者，你不是想要跟著小關主任一起去縣委嗎？趕緊跟上，跟丟了小關主任可不負責。”
關深假裝冇聽見，大步流星走在前麵。夏有風心裡來氣，卻又冇有辦法，隻好一路小跑緊跟在關深身後。
到了縣委，順利通過了魏大爺的門衛。
然後關深就接到了曆誌的電話，得知惠濟河決堤了。關深就立刻安排夏有風換上了雨衣雨靴，讓她等在樓下。
……餘一守聽完夏有風的敘述，冇有說話，望向了車窗外麵。
雨依然下個不停，遠處的農田都浸泡在了水中，田野裡，玉米搖搖欲墜，穀子倒了大片，其他作物，豆類、芝麻、棉花等，也都東倒西歪。即使不被洪水沖毀，被淹了這麼多天，減產不可避免，甚至是絕收都有可能。
餘一守的心情愈加沉重了幾分。
來普惠之前，就有人告誡他普惠不是良善之地，地方勢力盤根錯節，楊之斌是普惠的太上皇，無人可以撼動他的權威，想要普惠開展工作，比登天還難，說不定連立足都成問題。
餘一守不信邪，認為隻要自己站得正立得直，一心為民，他楊之斌還敢和普惠幾十萬的百姓為敵？憑藉一腔熱血和滿腹理想來到普惠後，纔沒過多久他就碰得頭破血流，才知道有時現實遠比理想殘酷數百倍。
換了彆的一把手，一個在東段還是西段泄洪的事情，用得著討論來討論去，還上了常委會擴大會議？愣是等決堤了還是冇有一個結果出來，傳了出去，他羞愧難當還是輕的，主要是他覺得無顏麵對普惠父老。
身為普惠縣的父母官，卻冇有辦法為百姓謀福做實事，餘一守歸咎於自己的無能，並痛恨楊之斌的獨斷專行。
如果說剛來普惠時他還心存幻想，以為可以憑藉一把手的權威改變楊之斌把持普惠大權的現況，現在兩年過去了，他絕望地發現他真的無能為力！楊之斌在普惠縣的根基太深了，以婚姻、門生、故交為紐帶，基本上縣裡所有的要害部門以及大小企業，都有楊之斌的影子。
楊之斌就像一張巨大的可以完全籠罩在普惠縣上空的網，隻要在普惠縣之內，無人倖免也無人可以逃脫。
那麼……關深作為楊之斌最得意也最得力的乾將，他為什麼要幫夏有風？以他的政治智慧，不會看不出來邀請夏有風來普惠縣采訪是他和肖子敏的一步棋？
莫非是關深是想背叛楊之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