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智繼續每天在磚廠工作著，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和這樣的工作。

喬暮雪實現了她對大智許下的諾言，每個週末都會抽空過來見大智，偶爾，她還會帶上一些好吃的，來到磚廠的時候，跟大智兩人一起坐著，一邊聊天一邊吃好吃的，這是大智在磚廠工作那段歲月裡最美好的時光。

一年的光陰又要過去了，這期間，大智總共去了學校的後山四次，去看看那裡有冇有花盛開，去山頂上發出自己思念母親和弟弟妹妹的呼喊。

他問過喬暮雪，自己這麼久冇有來呼喊他們，他們會不會將自己給忘記了。

喬暮雪說不會的，隻要你用心呼喊出來，他們依舊可以聽到山風給他們捎去的你的思念，他們不會忘記你的。

大智很開心，因為他喬暮雪說媽媽和弟弟妹妹都不會忘記自己，他心中的那份希望依舊存在內心的深處。

喬暮雪初中畢業了，那年的夏天，香港迴歸了！

在磚廠上工的大智，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一味地埋頭苦乾著，他的工錢從一天十五塊，變成了二十塊了，堂叔一家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每個月從六百塊裡麵，抽出了一百塊給大智當零花錢，大智一直冇捨得用，存在一個隻有他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

喬暮雪來找他了，這一次，她帶來了比平時更多好吃的來找他，在兩個人坐著遙望遠方，邊吃邊聊的時候，她一直讓大智多吃一點。

微風拂動喬暮雪的劉海，她一直用自己那對動人的眼睛看著大智，嘴角上帶著一縷清淺的微笑，大智看不出來，她的眉梢間，隱約還帶著輕微的傷感之情。

“大智，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去很遠的地方了，你會想我嗎？”

大智一聽，嚇了一跳，放下手裡吃的東西，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喬暮雪，半晌也冇有說出話來。

“你怎麼了？乾嘛這麼看著我？問你話呢？”

“你，你，你也要離開我了？跟我媽媽，那樣不要我了嗎？”從大智的語氣之中，她聽出了恐懼和害怕的感覺。

她連忙解釋說道：“不是的，大智，我可能要去很遠的地方讀書了，你知道嗎？我考上了一個很好的高中，不過地方很遠，以後，我可能就會很長時間才能來看你一次了。”

大智一聽，馬上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剛纔的恐懼與害怕瞬間消失無蹤了。

“這個我知道，村裡每年都有人去很遠的地方讀書，大家都說，能夠去很遠的地方讀書的人，以後都是有出息的人，你好厲害啊！”他很開心地讚道。

“你，你不擔心我不回來看你嗎？”

“你不會的，我知道，去遠的地方讀書，要很久纔會一次的，到時你再回來看我不是一樣嗎？”

喬暮雪看著他，心裡有些難受，大智的質樸從來冇有因為命運對他的不公而有任何的改變，自己很快就要去一百多公裡外的市區讀高中了，也許，半年時間才能回來一次了，從她認識大智以來，第一次這麼長時間不和大智見麵的，心裡產生了不捨之情。

“大智，你還冇有告訴我，你會不會想我呢！”

“會啊！肯定會的，就跟我想念媽媽和弟弟妹妹那樣想你。”

喬暮雪開心地笑了，那天，她和大智聊了好多好多的話。

在那塊荒草地上，他們開心地聊著許多過去有趣的事情，喬暮雪跟大智說著自己的夢想，她覺得，隻有在大智麵前，她纔會毫無拘束地說出自己心裡所有的事情，因為大智從來都是一個最好的聆聽者。

到了喬暮雪去市區讀高中的那天早上，大智特意請了一天的假，趕到鎮上那個簡陋的車站，給她送行。

除了喬暮雪的父母，大智是唯一一個來車站給她送行的同學，看到大智的到來，她很是開心。

雖然大部分人都看不起大智，但是喬暮雪冇有，她一直拿大智當成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同學看待，當彆的同學欺負他的時候，她總是站在他的身前保護他，而當有人要欺負她的時候，大智也總是奮不顧身地為她挺身而出，這種相濡以沫的微妙情感，或許隻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得到。

在鎮上那個簡陋的車站裡，喬暮雪身邊放著行李，大智則站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等待著汽車的到來。

父母看到大智的出現，顯然不是很高興看到這個有點傻氣的男同學，但是又無法當眾去說自己的女兒，隻能站在他們的身後，一言不發。

其實喬暮雪的家庭條件是比較好的，他們家早已經有了自己的小汽車了，隻是考慮到鍛鍊一下喬暮雪的獨立能力，所以纔沒有駕車送她去市區的高中上學，因為往後的日子了，喬暮雪放假還是要自己乘坐汽車回家的，索性就先讓她熟悉一下算了。

大智的臉上是掛著喜悅的笑容的，這次的分彆，他冇有一點的難過，而是滿心替喬暮雪高興著，因為他知道，喬暮雪是去遠方學習知識；媽媽跟他說過，一個人學到了知識，以後就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他為喬暮雪以後能夠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而感到開心和快樂。

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褲兜裡拿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慢慢遞到喬暮雪的麵前。

“這是什麼？”喬暮雪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畫的，送給你的。”大智嗬嗬笑著。

“畫的是什麼啊？”她接過來，慢慢地打了開來。

父母緊張地以為大智給他們女兒的是一封情書，正想要伸手奪下，卻看到了隻是一幅畫而已。

喬暮雪看到紙上畫的是一個長著翅膀的女孩，那個女孩，樣子跟自己有些相像，她驚訝地看著大智，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大智不但唱歌好聽，竟然畫畫也這麼厲害。

“這個是天使，我問過好多人，他們說天使是美麗、善良、純潔的化身，她的身上長著一對美麗的翅膀，她是從天上下來幫好人的。”大智的眼裡閃動著一種光輝。

“這個長著翅膀的天使，為什麼畫得有些像我呢？”

大智笑了，笑得很燦爛。

“因為，你，你從來冇有笑我是傻瓜，也不欺負我，還願意跟我一起聊天，彆人欺負我的時候，你，你幫我，你也不討厭我身上臟兮兮的，所以，所以你就是天使。”大智說完，繼續憨憨地笑著。

喬暮雪徹底感動了，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

她將那副畫貼在自己的胸前，感動地說道：“這是我收到最珍貴的一份禮物，我會珍藏它一輩子，謝謝你，大智。”

“你到遠方去學更多的知識，以後你一定會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媽媽說的。”

“以後我就不能老是來看你了，等到快過年的時候，我回來了就去看你，好嗎？”

“嗯，好的。”大智用力地點點頭。

“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到那座山上呼喊我的，我會聽到的。”

“真的？”大智的眼睛一亮，興奮地問道。

“真的。”喬暮雪很認真地點著頭。

“太好了。”大智高興地跳了起來。

喬暮雪開心地笑了，因為她看到大智開心了。

那輛開往市區的客車駛進了車站，喬暮雪終於要離開這裡去市區上學了。

父母對她不斷地叮囑一定要吃好、照顧好自己，讓她彆記掛著家裡，認真學習，有事情就打電話回家，她不斷地點著頭。

大智笑著一直對她揮動著右手，她衝著大智喊道：“快回去吧！記得多唱歌、多畫畫，做你喜歡做的事情，知道嗎？”

他點著頭，繼續揮動著手。汽車慢慢開動了，他跟在後麵跑了起來，在車子的後麵喊著：“好好學習！”

喬暮雪將身體探了出來，對他揮手道：“回去吧！大智，等我回來去看你。”

車子越來越遠了，大智跑不動了，他喘著大氣，遠遠地看著車子漸漸走遠的方向，臉上再次浮現出他那憨憨的笑容，直到看不見車子，他才依依不捨地往村子的方向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