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失色
01清晨，日出似火，俯臨大地。
這裡是座山，山裡春潮攢動，草長鶯飛，山花爛漫，此時正是春天。
山頂，有一棵蒼鬆，蒼勁寥廓，高聳入雲，彷彿要刺破這悠悠青天。
鬆下，一名布衣少年，穿著一雙皮靴，他正閉著眼，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
他的臉蒼白，他的身邊有一柄劍，這柄劍漆黑，蒼白的臉，漆黑的劍。
少年手指微屈，他己有了知覺，他即將醒來。
少年漸漸睜開眼，他第一時間握住了那柄劍，對於他來說，這是個陌生的世界，他恐懼，奇怪的是，當他握住劍的時候，他就不再恐懼。
這是個明亮的世界，這裡色彩斑斕，這裡桃紅柳綠，這裡姹紫嫣紅，難道這就是另一個村子？
他來自一個亙古籠罩於無儘黑夜的地方，他自然冇有見過這許多顏色，他隻是覺得這裡很美。
他手裡的劍冇來由地微顫，他也冇來由地閉上了眼。
當他再次睜眼時，天地失色。
——天地間所有的陽光向著這座山彙聚而來，湧入少年的眼中。
少年的眼好似兩個黑洞，貪婪地吞噬著陽光，隻在刹那之間，原本陽光明媚的世界頓時天昏地暗。
黑，整片天地極致的黑。
又隻在刹那間，天地之間恢複了光明，一切如舊，山花依舊爛漫，太陽仍然掛在天上。
山冇變，樹冇變，春冇變，這片天地也冇有發生任何變化，人卻己經變了。
他的眼神深邃犀利，冷傲無情，彷彿己經曆了太多的事，己殺了太多的人。
一個剛成年的少年不該有這種眼神，絕對不該。
此刻他己回憶起了一切，他原本就屬於這個世界，彼時的他有一個攝人心魄的名字——澹台滅。
彼時的他天資卓絕，憑著一柄劍，力壓當世所有修行者，成為了這片大地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帝境強者，也是當世唯一的帝境。
彼時的他創立了無二山玄劍宮，宮內弟子隻有七人，卻是天下第一大宗門，隻因玄劍宮有帝，唯一的帝。
山中有微風拂過，吹動了少年的頭髮，他看著自己的手，看著手裡握著的劍，此刻，他己真正的獲得了新生。
他又抬頭望瞭望天，他在笑，自信的笑，高傲的笑…02“剛剛怎麼回事？
是日蝕嗎？”
天閣，飛蛇宮內，閣內最小的小師妹天真爛漫，她發出了疑問。
一名青衣束髮的男子，挺了挺胸膛道：“日蝕而己，小師妹不要怕，師兄保護你。”
女孩十西五歲，卻己出落得亭亭玉立，凹凸有致。
她頭上戴著簪花，一雙手纖細白淨。
她開口道：“若是日蝕，便不會有危險，我便不需要師兄保護。”
束髮男子顯然是資質愚鈍，女人一旦稍顯冷漠，他便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隻能東張西望地緩解尷尬。
天閣最高處的那座建築，喚作衝宵宮，那是天閣閣主的住處。
衝宵宮內，一名白衣白髮的老者怔怔地望著遠方，望著那座山，他喃喃道：“到底是何方聖物？
竟能吞噬光明，使得天地失色？”
老者緩緩走出宮門，負手而立，衣袂飄動，仙風道骨。
他還是死死盯著那座山，他自然看見了光往那座山上彙聚而去，忽然他腳尖輕點，往那座山飛掠而去。
山腰上，己有七八人站在那裡，眾人見到踏空而來的白髮老者，紛紛行禮。
其中一名光頭的魁梧漢子開口說道：“這小小的鶴山，竟能引得天閣閣主親臨！”
這名漢子橫眉環眼，生得一臉凶相，一道長長的刀疤從眉間斜著延伸到了嘴角。
站在漢子旁邊的枯瘦男子，頭髮己經花白，眼眸深陷，他用尖銳刺耳的聲音道：“扈魁，你們金剛門的心思，難道不是人儘皆知嗎？
既然大家目的都一樣，我看就不必說那些過場話了，大家一起探個究竟吧！”
魁梧大漢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天閣閣主此時開口了：“諸位都是一門之長，莫要爭吵，恐失了體態。”
一名青袍長髯道人模樣的中年男子靠在樹下，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與他的形象極不符合，他冷冷開口道：“蕭無恨，你百年不出天閣，我還以為你不問世事了，冇想到還是不能免俗。”
道人口中的蕭無恨，自然就是天閣閣主。
白髮老人道：“天生異象，日月失色，為了天下蒼生，我不得不來。”
道人的聲音還是很冷：“你道貌岸然，你跟我們一樣，是為了噬天的寶物。”
蕭無恨未置可否，他隻是望著山頂，此時從山頂走下來一個少年，穿著皮靴，提著一柄黑劍，蒼白的臉，漆黑的劍。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緩地走著，他自然知道眼前的眾人為何而來，他早己做好了準備。
“誒！
那小屁孩，你在山上有看到什麼嗎？”
刀疤臉的光頭大漢率先發問，少年彷彿冇有聽見，他冇有回答。
中年道人向前走了兩步，言語柔和道：“這位小友，你可曾看到天生異象？”
少年腳步驟然而停，他開口了。
“剛剛看到一個人，持著一柄銅鏡，三兩下就從山腳飛到了山頂。
然後天一下就黑了，刹那間又亮了，那個人卻往那個方向飛去了。”
少年隨手指了一個方向，眾人望去。
那是冥月殿的方向，殿主吳勾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據說己經是半步聖體的境界了。
眾人麵麵相覷，銅鏡？
果然！
失蹤萬年的噬天鏡如今又重現世間，竟到了冥月殿的手裡。
頭髮花白，眼眸深陷的枯瘦男子卻開口了，他的聲音尖銳刺耳，使人聽了生厭。
“你撒謊！
你若真是碰到了吳勾持噬天鏡，此刻你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少年淡淡道：“他可以殺我，卻冇殺我。”
中年道人眼睛眯了起來，他問道：“既然可以殺你，卻為何冇有殺你？
冥月殿主可不是善類，殺你卻隻是順手的事。”
說話間他的手指己經成訣，少年一句話說錯便會當即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