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太平間走出的間諜

韓宇的早期軍旅生活並不刺激，他在一個臨時停屍房工作，為一些屍體作防腐處理，主要是注射防腐液。

在和平年代，部隊的死亡人數比想象中要稍微多一點，有人死於黃熱病、瘧疾、痢疾、訓練事故、酒吧鬥毆，當然最多的是車禍。

後來韓宇獲得了調動，終於從福爾馬林液的氣息中解脫出來。

但是他隻是換了一個地方，負責車輛調度，離他想象中槍林彈雨的硬漢軍人生活稍有距離。

首到有一天，不知為什麼，韓宇吸引到了反間諜部門招募人員的目光。

或者用更時髦的說法，韓宇成為了一名反情報部隊的光榮成員。

部隊把他送到霍州，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後，他被派往安息國。

韓宇不太清楚安息國的千年曆史和深厚的文化積澱，他隻是覺得安息這個名字不太吉利。

在韓宇小時候，曆史彷彿在走向終結，歌舞昇平彷彿是某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情形在逐漸發生變化。

正如在安息，一個前停屍房操作工，擁有了他自己的基地，自己的秘密軍隊。

他的目標是入侵安息的帝**隊。

世界上唯有一個國家可稱為帝國，矗立於萬國之巔，擁有昭昭天命，貨財充實，驍將如林，帶甲百萬，隨時準備弔民伐罪。

安息是文明古國。

韓宇在三個月的匆忙訓練中背過安息的國情介紹，安息最如日中天的年代恐怕是在公元前三世紀。

如今安息隻不過是一個，用韓宇的話來說，一個糞坑國家。

這話有一點不公平，多少還沾一點種族歧視的意思，但是如果把安息和帝國相比較，確實有雲泥之彆。

帝國GDP是安息的62倍。

在社交媒體上，有關安息的最火的一條視頻，是安息的無業遊民騷擾外國女性遊客。

所以當帝國決定攻打安息時，帝**隊，或者用非官方一點的稱呼——王師，王師浮海而來衝破安息的大門，綠海天塹在王師天兵麵前不堪一擊。

此時大家都對安息的前景不太看好。

但世上總有些宵小，熱衷於逆向而行，螳臂當車妄圖抗拒天兵的威勢。

比如秦國派出了所謂的退伍軍人團體前往安息，訓練並指導安息軍隊抵禦天兵。

韓宇就是這這些所謂的退伍軍人的一員。

韓宇把自己在安息的經曆稱為“一個人的戰鬥”，未免言過其實。

秦國以及其他一些和秦國類似的化外之國，這些遊離於帝國教化秩序之外的陰暗爬蟲，在這場戰爭中走到了一起，這些國家都在安息維持了一定的軍事存在，更不用談安息內部也有些人在試圖抵抗帝國。

儘管韓宇誇大了自己的作用，但是在戰爭初期，堅定抵抗帝國的人確實不多。

除了王師天兵戰無不勝的威名，帝國佈教於西方是人心所向，安息這樣的前現代國家則看上去很不得人心，韓宇嘗試抵抗帝國，在教士眼中是某種倒行逆施的行徑。

冇有任何證據顯示韓宇有任何信仰，無論是帝國國教，還是安息的天方教，韓宇的涉獵似乎都不深，從他的言談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這一點。

甚至有些安息當地人反映，韓宇時常有瀆神的言行。

但是韓宇十分尊崇安息主教——大阿亞圖拉，有人說阿亞圖拉是安息的實際控製者，安息的最高權力中心。

在帝國媒體口中，阿亞圖拉就是安息的皇帝，使用鐵腕手段毫不留情地清除反對者，還壓製國內的女性運動。

很難說韓宇對阿亞圖拉的真實情感，或許他真的折服於阿亞圖拉的人格魅力，阿亞圖拉在神學院時期就以雄辯聞名。

但是帝國媒體大多認為韓宇隻是假作諂媚，肉麻地聲稱“自己是阿亞圖拉最忠實的學生”，以此在安息國內攫取更多權力。

在遭到帝**隊的打擊後，安息出現了一定的權力真空，正好適合韓宇這樣的流氓渾水摸魚。

戰爭中冇有什麼新鮮事，無非是殺戮和酷刑。

你甚至不能說這場戰爭比以前更擊穿了人類的底線。

但無論如何，戰爭總是殘酷的，即使你有幸從戰爭中生還，往後餘生你也很可能永遠成為了一個不同的人。

而深陷戰爭中的韓宇的職業生涯，卻令人驚訝的長久。

部隊的人事部門說韓宇是高度進取的，同事說他很少休假。

努力工作的人是下賤的，因為他們承受生活的重擔，是工作的奴隸。

而韓宇的情形可能有所不同，因為情報工作是他唯一擅長的事。

世界上確實有一種人，孜孜不倦地追逐危險，試圖從危險中抓住權力的尾巴，韓宇的同事說，這種人不太常見，同事隻見過韓宇這一個特例。

我們在電影中見過一些經典的間諜形象，某種搖晃著乾馬天尼的紳士。

韓宇跟這種形象冇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的談吐和彬彬有禮也相去甚遠，你能感覺得到他努力想裝出那種傳教士的樣子，溫文爾雅娓娓道來，又在不經意間觸動人心。

但你經常能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他的操切、暴躁，對他人的失望，以及失望之後產生的深深蔑視。

他的眼神裡偶爾會閃過，就好像是那種時刻都在矯揉造作的人，或者一個精神病人，在某一瞬間實在無法忍受重壓，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實在太累，在那一刻鬆懈了對自己的控製，露出那種原形畢露的茫然和冷漠。

當然，某種掠食者式的冷漠，是成功者的標配，甚至是尼采所認同的主人道德。

但是韓宇有時並不像成功者那樣精明強乾，他在緊張時會顯得有些笨手笨腳，打翻餐盤，在和不熟悉的人說話後緊張地踢倒辦公室裡的垃圾桶。

他不抽菸不喝酒，一點都不像那種混得開的人。

甚至身材也不高大威猛，根本就不是帝國媒體筆下的鐵漢。

“他看上去不是那種拳擊手的身材，不是那種能一拳把人打翻的無畏戰士。”

一位宣傳部門的工作人員說，“我在寫通訊稿時隻能假設他身手靈活。”

如果說談外貌太膚淺，我們作為成年人應當更多看看出身和背景。

帝國的情報局，電影裡一般稱之為公司，很符合普通觀眾的想象，顯得很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