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以這些人明明知道一切，明明看到我的痛心入骨，卻冇有一個人，有那麼哪怕一絲絲的憐憫和愧疚，願意透露我事情的真相。

「為什麼？阿姐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痛苦嗎？」

「痛苦嗎？痛苦就對了，因為我的願望就是取代你，成為太子妃。」

所以阿姐愛的人是顧昱嗎？

可我清楚地記得，阿爹說讓她做好準備成為太子妃的那日，她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那日她問我如果她真的嫁給了太子，而不能和若晟哥哥在一起，她該如何是好？

她問我若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的餘生該如何度過。

多麼湊巧啊，阿姐不愛顧昱，而我愛他愛到了極致。

我想如果嫁給顧昱的人是我，不僅遂了我的心願，也可以讓阿姐和若晟哥哥這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跟阿爹撒嬌，耍橫，幾日不吃不喝，隻為了讓他在皇上問到時，提起我。

阿爹終是抵不住我軟硬兼施的手段，隻好答應。

阿姐，你何不早說你喜歡的人其實是顧昱，我定不會和你搶的。

「可阿姐，你不是說你愛若晟哥哥嗎？一定是因為許家密謀造反，阿姐你也是迫不得已的對嗎？」

「冇有，根本就冇有許家意圖謀反這種事，許家三代忠君愛國，怎可能會有謀逆之心。不過是皇上想要穩固自身的手段罷了。」

「若晟哥哥…可阿姐你們不是相愛的嗎？難道你說愛他的話都是假的？」

阿姐毫無預兆地仰首大笑，讓我有些害怕。

「相愛是嗎？我和許若晟，哈哈哈哈…以前的我可真是自作多情，以為他愛的人是我…」

15.

我一直冇注意阿姐拿進來的那個盒子，直到她遞到我麵前。

「打開看看。」

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把桃木梳，我認得這把梳子，這是若晟哥哥親手為阿姐做的。

若晟哥哥為了做這把梳子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每一道工序步驟都細緻入微，生怕有任何閃失。

我常常看到若晟哥哥隨身攜帶著這把梳子的半成品，一有時間就拿出來仔細看看。

我問過他一次，這桃木梳子是為誰準備的。

「等到了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當時是這麼回我的，但我早已在心中確定，這把桃木梳是他特意為阿姐做的。

梳子還未做好，我便把這事偷偷告訴了阿姐。

不知阿姐現在讓我看這把梳子是何意。

「阿姐，這梳子不是若晟哥哥為你親手做的嗎？」

「拿起來仔細看。」

梳柄上雕刻著一枝桃花，枝末處赫然出現一個小小的「雪」字。

「阿姐？」

「你還不明白嗎？這桃木梳是他為你做的，他愛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怎麼可能？若晟哥哥…不可能的…

「阿姐一定是你弄錯了…一定是這樣。」

「那日許若晟來府上找過你，你不在，被我撞見了，他當時就拿著這把我以為是給我的木梳。」

她從我手中奪過木梳，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手中的木梳碾碎。

「我同他說你已經準備好要嫁給太子了，讓他不要毀了你的幸福。我以為隻要斷了他的念想，他的眼裡就會有我…」

說著說著，她的麵目變得猙獰，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

「可他冇有！甚至在我們成婚後他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憑什麼！憑什麼！明明我纔是那個付出最多的人！」

阿姐一步步逼近，我被她的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

「我一直知書達禮，溫文爾雅，處處都在忍讓遷就你，可為何阿爹阿孃就是更喜愛你！就連我愛的男人也要喜歡你！」

原來阿姐是這般想的，同我在一起這麼多年，竟讓她如此難堪嗎？

淚水翻滾，我搖著頭後退，被阿姐逼到牆邊，冇了退路。

「我恨許若晟！更恨你！你們也該嚐嚐痛苦的滋味！許家滿門忠烈，卻被扣上謀反的罪名，幾十口人的性命因為許若晟白白葬送。」

她又是一陣狂笑，讓人不寒而栗。

16.

「抄家那日，我特意囑咐他們先將後院那一片桃林全部鏟儘，那是他為你種下的，隻因為你的一句喜歡，我厭惡極了和桃花有關的一切！」

為我種的桃樹…

第一次去野外的那片桃林，是若晟哥哥帶我去的。

「雪兒，你喜歡桃花嗎？」

「嗯，喜歡，阿姐也一定喜歡，若晟哥哥我們下次帶阿姐一起來吧。」

…

阿姐伸手將我散亂的頭髮撩至耳後，似笑非笑。

「至於你，我的妹妹。所愛之人卻對你恨之入骨便是對你最大的懲罰。顧昱他一直以為是你害死了我，直到在江南遇到了我，他毫不猶豫就將我帶回宮。」

「所以，阿姐你的孩子…」

「是我自己，為了讓顧昱更恨你！為了讓阿爹阿孃對你大失所望！」

眼前的人已然喪失了理智，她已非彼時的阿姐，隻讓我感到無比陌生。

「阿姐，現在的一切真的是你所期盼的嗎？」

「是啊！你看，你現在多狼狽，冇有人願意相信你，顧昱恨你，阿爹阿孃不恥於你，京城裡到都處是你的流言蜚語，唯一愛你的人已經死了，這就是我想要的！」

不知為何，聽到她這麼說，我竟冇有一絲的憤怒。

「顧昱不愛我，阿爹阿孃不齒於我，所有種種都讓我悲聲載道。可阿姐，你知道嗎？這些痛跟你的死給我帶來的罪惡感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你還活著，這便是最好的。」

我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說不出話來。

我將她手中那把木梳拿過來。

「阿姐，這桃木梳就物歸原主，顧昱很愛你，你和他在一起會很幸福的，從經以後，好好生活吧。」

…

這應該是我在東宮和顧昱第一次和風細雨的說話。

「顧昱，你說愛是何等難以捉摸，我愛你，可你不愛我，你愛阿姐，可偏偏阿姐不愛你。我們糾纏了太久，是時候結束了。」

突如其來的放手，讓他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你休了我吧，我們三人不能一直這樣糾纏不清。你要好好對阿姐，我看她現在也在試著慢慢接受你，你一定要讓阿姐幸福，不然我一定會來找你算賬！」

「疏雪，對不起…」

「冇有誰對不起誰，你快回去準備好休書吧。」

我將先前為阿姐抄寫的佛經全部燒了，帶著那把桃木梳離開。

我冇有告訴任何人我要到哪去，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哪去。

或許，我會在靠近長滿桃樹的地方找間小屋，看花開花落，日日抄寫佛經。

許若晟，下一世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你要早些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