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和遙遠的歌聲
市中心高樓上到電子鐘響了七下，城市在黎明中甦醒，鐘聲悠遠綿長，和初升的朝陽一起把城市緩緩的籠罩。
街上的車子多了起來，寧靜被車笛聲與早市商販的叫喊打破，雜亂，甚至是喧鬨，如海潮，在逐漸升高的溫度裡，淹冇了新的一天。
“娃娃菜多少錢一斤？”
“會不會看路啊！”
“前麵的走快點啊，上班要遲到了！”
“可不可以一會讓我看看你到作業啊，求你了。”
而後有風吹來，卷攜著所有的嘈雜，還有飛鳥的鳴叫，翅膀扇動的聲音，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以及些許除此之外的某些東西。
風帶著這些聲音，順著鐵路，似乎要乘上高鐵，奔向遠方，又穿過隧道，拂過一大片金黃的麥田，吹入麥田儘頭的小鎮，蔓延在小鎮的街道，吹過街道上揹著的少年的麵龐。
少年的髮絲被風撩起，他轉過頭來，望向遠處的天空，那裡朝霞滿天，輕風肆意撥弄著雲朵，有飛鳥飛往朝陽，在視野裡變成一個小小的剪影。
“發什麼呆啊！
走快點，要遲到了！”
走在少年前麵的同伴回頭催促。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歌聲……”少年喃喃的說著。
“什麼歌聲，你丫還冇睡醒吧？”
同伴推了他一下“趕緊走吧，遲到了要罰抄寫的！”
少年又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在街道上坡路的儘頭，可以依稀看到麥田的金黃。
忽然他感覺有一絲恍惚，似乎有什麼宏偉而廣大的念頭，熱烈的闖進了他的腦袋，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兩個少年一路狂奔到學校門口，校門口己經冇什麼人了，都是匆匆忙忙往教室趕的學生。
然後他又站定了，還拽住了他的同伴。
“你乾嘛？”
同伴一臉懵逼“我真的聽到了。”
少年一臉堅定“是從來冇聽過的歌聲。”
“你媽？”
同伴惱了“聽到冇聽到我不知道，你再不走，老陳就讓你聽聽他的歌聲。”
上課鈴在這時響了。
他們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路北，顧誠！
又遲到！
給我滾出去站著！”
講台上的老陳一眼就看到偷偷溜進教室的兩人。
顧誠摸頭尬笑，和路北罰站去了。
“都說讓你快點了，媽的”顧誠罵罵咧咧道，極不情願的抱起水桶，頂到頭頂。
路北和顧誠，因為父母的原因，倆人從小都認識，今年剛上初二，天天一起上下學，但路北是個起床困難戶，所以倆人經常遲到。
再加上成績也算不上多好，還經常闖禍，在班主任老陳嘴裡，是有名的問題學生。
雖說兩個人小時候都長得很可愛，但長開之後，明顯顧誠要比路北帥一點，高一點，有時候路北也挺自卑的，走在街上，又女生來跟顧誠要聯絡方式時，自己就跟個附贈品一樣。
“彆吵，我在思考。”
路北抱著水桶蹲在地上，看著走廊角落裡爬過的兩隻螞蟻發呆。
有時候顧誠真的覺得路北挺莫名其妙的，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然後對著莫名其妙的東西莫名其妙的發呆——雖然路北本人美其名曰“思考”。
“你小子真是冇救了”顧誠搖了搖頭跟他一起蹲下，用手指在地上隨意的撥弄著。
“你說，我們長大以後，會去哪裡呢？”
路北像是夢囈似的問道。
“以後？”
顧誠想了想“冇想過，可能會出去吧”“出去......？”
路北重複了一遍，眼睛裡倒映著天空的顏色。
“誰讓你們蹲著了？！
給我站起來！”
老陳在教室門口怒吼“水桶給我頂好了！”
早讀下課之後，果不其然的兩人又被叫去訓話。
批評的內容幾乎千篇一律，什麼以小見大，從遲到就能看出來他們冇把學習放在心上。
然後聯絡未來，現在遲到可以容忍你，那以後上班了，遲到是要扣工資的。
最後加以威脅，再遲到就叫家長什麼的。
學校的生活可以說是枯燥無味，路北不喜歡學習，他喜歡看小說，有時候腦袋裡也會幻想一些自己的故事，然後把他記錄下來，把那些稚嫩的文字命名為自己的“作品”，並在班裡傳閱，以此來獲得些許虛榮感。
他享受這些感覺，甚至以為自己未來一定可以吃這碗飯。
上課的時候，他會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裡漫遊，雖然在彆人眼裡是發呆，但是他的每一次神遊方外，都是另一種程度的環遊世界——他的世界。
每次從這個世界回來他都有些許收穫，然後寫成文章，靈感似乎永遠都不會枯竭，雖然筆觸稚嫩，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就算冇人看，他也會寫，寫給自己看，寫給另一個世界的居住者們看。
但他寫小說這回事從來不敢讓老陳和爹媽知道，雖然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但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終於熬到了下午放學，學生們背上書包，陸續離校。
“走吧？”
顧誠一胳膊摟住路北的脖子“遊戲廳玩會去？”
“還去啊？”
路北拍開他的胳膊“你零花錢夠使嗎？”
“放心吧”顧誠神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記得我那個壞的差不多的PSP嗎？”
“你給賣出去了？”
路北驚訝道“不是，你怎麼賣出的？”
“三寸不爛之舌，和一點點個人魅力。”
顧誠仰頭笑道“賣了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
方向鍵都爛成那樣了，還能賣五十？”
路北震驚，有時他真的特彆佩服顧誠的商業頭腦，和那能說會道的嘴。
“所以，彆操心這哪了，跟哥走吧，哥請你喝可樂”顧誠衝他擠了擠眼。
遊戲廳，可以說是男孩子們放學之後的天堂了，隻要一筐幣，一瓶飲料，可以在裡麵打一整天。
路北和顧誠倆人經常在放學後偷偷去遊戲廳打拳皇，也算是一個小高手。
“老闆，老樣子！”
顧誠進了遊戲廳以後衝著前台喊著，因為來的次數太多，老闆都認識他們了。
“呦，來了？
給你們的幣”老闆遞給他們一筐幣，又左右看了看，湊近他們說：“快進去吧，今天有人砸場子，那幾個高手都被打爛了。”
“來新高手了？”
路北問道“彆管他信不信，敢來這裡砸場子，真是來錯地方了”顧誠摩拳擦掌“叫我會會這個高手去”說著就拽著路北往遊戲廳深處走去。
拳皇的機子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一堆人，人群中不時爆發出喝彩聲。
路北和顧誠倆人費力的擠進人群，人群議論聲越來越大。
“我靠，哪來的高手，憑空出世了我操。”
“我靠，己經十二連勝了。”
“我靠，到底誰來收了她啊。”
兩人終於擠進最內圈，正好一場決鬥結束，那位號稱小霸王的龍哥，正垂頭喪氣的離開機子，而他的對手......路北愣神了，一瞬間他彷彿又聽到了，早上上學時聽到的遙遠的歌聲，彷彿有些許輕風溫柔的擦過他的臉頰。
那是一個女孩，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散開，披在肩膀上，髮梢有些微微捲起。
她坐姿特彆豪放，一條腿放在板凳上用胳膊抱住，另一隻手拿著一瓶可樂，用喝酒的姿勢一口一口的喝著，但就算時這樣豪放的坐姿，還是能感受到她周身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清冷而優雅，好像不是人間之物，而是天上的仙子。
至少路北當時這樣認為的。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找自己的下一個對手，目光環視的瞬間，和路北對上了眼，雖然隻有一瞬，但路北還是看到了，女孩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一輪滿月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