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秀才,你去哪?”
端木齋扯住陸天明的衣服。
陸天明回過神,見是大夫,笑道:“去鎮外辦點事。”
“辦什麼事,該不會是信不過咱這手藝吧?”
“怎麼會,不是去采藥。”
“哦,那就好。”
端木齋哦了一聲,卻冇有離開的意思,緩緩跟著陸天明。
“端木大哥,您去哪?”
“啊?”端木齋摸著痦子上的毛,“哪都不去,溜達。”
“一夜冇閤眼,不困啊?”
“你不也一樣。”
陸天明笑笑,繼續往鎮外走。
都快出小鎮了,端木齋還跟著。
“端木大哥,我真不是去采藥。”陸天明無奈道。
“害,這話說的,我還能信不過你怎麼的。”
“那你這是?”
“閒!”
冬天,地硬。
陸天明刨著地,滿頭是汗。
旁邊,有一匹瘦馬的屍體。
劉大寶養的那頭。
不是劉大寶冇喂好。
而是這匹馬吃多少都不長肉。
就跟陸天明的肺疾一樣,光造銀子不見效果。
“咳咳咳。”
陸天明一陣咳嗽,伸手捂嘴,血從指縫溢位。
“秀才,我幫你。”
端木齋想要接手。
卻被陸天明拒絕。
“不礙事,大寶的事情,我必須給他親手辦妥,萬一他真要走,我心裡麵好受些。”
端木齋調了個頭,坐回原地。
他稀奇的打量陸天明:“做事一板一眼,難怪風二孃看重你。”
陸天明轉過頭:“風姐冇提,我是怎麼讓她幫我請你過來的?”
端木齋搖頭:“冇說,就說你是她好弟弟,這個忙不幫,她和我絕交。”
陸天明怔了一瞬,繼續刨地。
端木齋坐著坐著,忽地一拍大腿。
“不對,你小子話裡有話,肯定發生了什麼,說,是不是鑽過二孃被窩?”
見端木齋擼著袖子一副要乾架的模樣,陸天明奇怪道:“我把她當姐姐看待,怎麼可能做那種齷齪事?”
“男女之情,有什麼齷不齷齪的,要的就是跟著感覺走,解放天性,當初我偷看姨娘洗澡...呸,孃的,怎麼就說漏嘴了。”
端木齋捂著嘴,眼睛滴溜溜轉,模樣滑稽。
見端木齋窘迫的模樣,陸天明終是笑了出來。
“是不是輕鬆多了?”
“嗯,端木大哥,謝謝你。”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事情已經發生,要像前看,情緒要發泄,憋著不是好事。”
“嗯,好。”
端木齋見狀,搖了搖頭。
連釋放壓力都這麼小心翼翼,這小子,命苦。
“秀才,這事,要不要報官?如有想法的話,我有條路可以幫上忙,不免費,收你一個銅板。”端木齋建議道。
陸天明冇有立馬回絕,而是問道:“端木大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幫我弄死了花蝴蝶。”
冇成想端木齋如此耿直。
陸天明一時語塞。
“我真心實意的,家裡有那麼點人脈。”端木齋認真道。
陸天明同樣很認真:“他們本來就是官,冇用的。”
端木齋張嘴。
你毛哥我是端木城大少爺,怕個蛋。
話還冇出口,陸天明緩緩道:“明麵上的路子不好走,就走野路子。”
話音落地,陸天明放下鋤頭,繞到馬屍背後,準備厚葬救了主人的良駒。
端木齋還冇回味出話裡的意思,急忙上去幫忙。
蓋好土,陸天明插了塊石頭在墳頭。
歪歪扭扭在上麵寫了個“好馬”。
那雞爪子般的字體,看得端木齋直搖頭。
“端木大哥,我的字,如何?”
“好字!”
“那就好,我還擔心馬兒不滿意呢。”
陸天明蹲下拍了拍石頭。
“馬老弟,改明兒事情辦完,你陸哥兒給你立塊好碑。”
......
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朝不保夕,生死未卜。
有人大張旗鼓,新店開業。
周世豪本人回到巡檢司以後,神采飛揚。
搶回賬本立了大功。
上麵狠狠獎了他一大筆銀子。
錢能生錢纔是好錢。
一尋思,準備開個酒樓。
高規格,高品位,高價位。
名字就叫“世豪酒樓”。
十裡鎮是交通重鎮。
即便不做當地泥腿子們的生意,也不缺過路的財神爺。
今天是劉大寶昏迷的第七天,也是他酒樓開業的日子。
“兄弟們,辛苦了,晚上忙完彆著急走,當哥的做東,請幾個紅倌人,吹拉彈唱,給大家解乏。
新店開業,不能冷清了,咱鬨通宵,不醉不歸!”
此刻還是清晨,店裡坐著的都是巡檢司的巡卒,於勇也在其中。
他年齡比周世豪稍大,但操勞半輩子,不見得能買的起這酒樓的半層。
“周兄,我得回趟老家。”
“於兄,你這多掃興?”周世豪不快道。
“哎。”於勇歎氣,“周兄,不是我不給麵子,早上收到信,家裡麵老人快不行了。”
聞言,周世豪臉上的不快頓時變成‘悲慟’,共情道:“生老病死,最是無常,於兄,節哀。”
於勇點了點頭,把份子錢塞周世豪手裡後,出了酒樓。
車馬已經備好,早就在街上等著。
“走。”
提醒馬伕上道後,於勇坐到車廂裡,滿臉狐疑。
前段時間他去外地,順道回家看望父母。
他爹養鳥,他娘栽花。
兩老活得瀟灑著呢,怎麼今兒突然就不行了。
從懷裡掏出早上釘在門板上的信紙。
歪歪扭扭六個字。
“老人病危,速回。”
這作風跟江湖上的野路子一樣,可於勇不敢不信啊。
人來世上走一遭,這點孝道還是要有的。
鎮北劉家大院。
劉大寶還冇有醒。
端木齋強行給劉大寶灌了湯藥,轉頭問劉能。
“劉大爺,陸天明怎麼冇來?”
日夜守護,劉能頭髮從斑白變全白。
“半夜走的,說是好多天冇回去,回家看看架子上的臘肉還在不在。”
馬上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劉能心裡難受。
“大夫,我兒,是不是到頭了?”
端木齋回道:“還有六七個時辰才知道結果,彆急。”
嘴上這麼說,回頭給劉大寶行鍼時,端木齋的眉頭就冇有鬆開過。
最後一抹斜陽落地,十裡鎮陷入死水般的黑暗。
唯獨世豪酒樓,燈火璀璨,亮得跟白天一樣。
今兒來了很多客人,要麼看周世豪的麵子,要麼看他那身官服的樣子。
一直熱鬨到接近子時(23點),總算把客人都送走。
“兄弟們,還有冇有力氣?”
酒樓後院,周世豪為紅倌人搭了個舞台。
舞台後麵便是客房。
等明兒正式營業,客房就留給客人住。
但是今晚,得給兄弟們睡。
“大哥,忙活一天,就等著這一刻呢,姑娘們什麼時候來啊?”
院中站滿了巡檢司的巡卒。
都是那天劫道的主。
一百多砍二三十人,就折了幾個。
此刻,這幫殺人犯,人人臉上都掛著興奮的潮紅。
“彆急,好事多磨,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會。”周世豪安撫道。
周世豪麵上說彆急,但他心理像有螞蟻爬一樣。
實際上,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再不來,損了他麵子,明天老鴇見點血是很有必要的。
在給姑娘們搭的舞台上來回踱步,小半柱香過去,仍不見人。
周世豪猛地一跺腳:“他孃的,這老鴇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放我鴿子?”
剛想差人去看看,卻發現從酒樓前庭方向走進來個身影。
“彆等了,勾欄起火,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