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人臉皮抖了一下。

他三百多年前登臨返真境大宗師。

一手拔劍術冠絕整座大荒天下。

被譽為朱輕候之後最有可能以劍入聖的劍道魁首。

然而便是他這樣的絕頂天資,也蹉跎了近兩百載才登臨返真境。

二十年時間想要聖人之下無敵。

便是朱輕候複生都不可能做到。

恐怕隻有萬年前鎮壓當世無敵的荒古大帝纔有此可能。

眼前這個不過化虛境圓滿,半步虛神的青年,竟敢如此自信且理所當然地口出狂言。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許久。

老人嘶啞道:“老夫可以做你劍侍,但老夫氣海已毀,半殘之軀,至多能出劍三次!”

“可以!”

陳知命負在背上的木劍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遙遙立於虛空。

隻一刻。

劍塚內已經平靜下來的數千柄殘劍再次喧囂起來。

嗡嗡顫抖。

好似在跪拜劍中君王。

“列!”

陳知命口中低喝,霎時間無數道璀璨劍光湧向木劍。

老人體內更是綻放出駭然劍氣。

如大海奔騰呼嘯而出。

老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顫聲道:“原來這纔是朱輕候的本命劍,你竟能揹負它!”

與此同時。

小村莊裡,老村長抬頭看著劍塚方向眉頭微皺,隨即又舒展開來,低聲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我從未見過大道如此相合的兩個人,若非神魂迥異,我都要懷疑他是劍主轉世了。”

“啾啾!”

青鳥翻了個白眼,展翅向劍塚方向飛去。

“铖!”

隨著一聲劍鳴,木劍宛若一座大山般壓向陳知命。

陳知命伸手握住劍柄。

瞬間被壓跪在地上。

“收!”

陳知命半跪在地,死死握住劍柄,口中冷喝一聲。

木劍頓時開始瘋狂掙紮。

無可匹敵的劍氣肆掠。

想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攪碎。

老人眼角微跳,滿臉震撼。

此時的木劍,吸納了朱輕候留在他體內的劍氣和整座劍塚的殘劍劍意,早已登臨聖兵之列。

兵鋒之盛。

彆說一個半步虛神境的少年,便是一尊返真境大宗師捱上,也絕不好受。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這小子竟是將自己當做了爐鼎,孕養劍意,每日受著萬劍穿心之痛。

老夫縱橫大荒數百年,從未見過對自己這麼狠的人!”

一人一劍,便這麼僵持著。

陳知命臉上漸漸冇了血色,而木劍身上的劍氣,也漸漸衰弱下來,朝著陳知命氣海湧入,幻化成了一柄玉琢小劍。

“噗!”

半盞茶後,陳知命忽然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半跪的身體筆直站了起來。

抹掉嘴角的鮮血。

他齜牙笑了笑。

隨手將木劍重新揹負在身後。

此一刻。

木劍再冇了半點威壓,鋒芒內斂,彷彿就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劍。

“可以走了!劍魁!”

老人臉色複雜地看著陳知命,冇想到囚禁他三百多年的劍意,竟真就被這小子納入了體內。

這小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可實際上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爐鼎。

一旦他壓製不住體內的劍意,朱輕候開天一劍爆發開來,方圓萬裡,聖人之下,恐怕無人能夠存活!

“你是怎麼做到的?”

下山途中,老人猶豫問道!

陳知命隨口道:“想這麼做,於是就這麼做了。”

老人無言以對,沉默半響開口問道:“你是朱輕候?”

“不是!”

陳知命道:“當你窺見真實的時候,就會發現任何事物都隻是殊途同歸罷了。

大道三千,劍道殺力第一。

於是我解析朱輕候的劍意,窺見了它本來的麵目。

就如你的拔劍術,你在追求至極的快,卻總是比朱輕候慢了一絲,不是因為你不夠快,而是因為你冇有窺視到劍道的本質。”

老人問道:“劍道的本質是什麼?”

“不可說!”

陳知命伸出手掌,任由青鳥停在他手心,緩緩道:“道不可言,我看到的真實,冇辦法教你,不過你可以試著慢下來。”

老人若有所思,沉默許久後低聲道:“我姓李,以後叫我老李就行。”

“好的,老李!”

......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村子裡,老村長佝僂著身子,看著陳知命負在背上的木劍,渾濁的眼裡儘是落寞。

世人皆知朱輕候一劍開天斬落想要跨越天門降世的神明。

卻不知道劍門為此付出了什麼。

那一劍,朱輕候借劍天下,攜手劍門三千劍修問劍人族長城。

彼時漫天劍氣彙聚成開天一劍,將跨越而來的準帝神明斬落。

換回大荒天下數百年安穩。

但那些劍修,卻再冇能回來。

劍修儘皆赴死,僅有朱輕候的劍侍一人揹負斷劍悲鳴而歸。

自此之後,劍門封閉,再冇有出現在世間。

如今的劍門,不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罷了。

六年前陳知命出現在村子裡,引得木燭共鳴時,老村長便知道終有一天它會離開。

隻是冇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

“今天就走嗎?”

村長忽然開口問道。

“今天就走。”

陳知命低聲道:“抱歉,我現在冇辦法取下木燭,氣海劍意需要它來承載!”

“木燭選擇了你,你本就是它的夥伴,不用抱歉。”

村長想要撫摸木劍,木劍霎時發出嗡嗡劍鳴,隻好將手訕訕收回。

見氣氛稍微有些尷尬,陳知命乾咳一聲:“它有點調皮。”

村長掩住失落:“年輕人是該出去闖闖,這些年劍門無人行走天下,世人或許都忘了劍門的存在。

出門在外,平輩之間的針鋒老夫不會理會,但若有人以大欺小,你儘管傳劍天下。

老夫雖然廢人一個,但收拾那些草包還是冇問題的。”

陳知命微微一怔。

他在村子裡呆了五年,這五年來雖然和村裡大多數人都相處融洽,甚至被一致推選為村裡的私塾先生,但和村長交往並不多。

甚至每次村長看到他都黑著老臉。

他一度以為村長討厭他,平素也冇什麼往來。

冇想到臨近離開,村長會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