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肩殺敵浴血奮戰的沈青姝,他不禁想起沈青姝書案上的書稿,那是她對邊關的期盼。
或許終究是於心不忍,感念楚淩風是忠臣之後,也或許是心疼自己的女兒怕她在天之靈無法安息,元帝還是見了他一麵。
元帝站在傘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與自己昔日兄弟八分相似的少年郎,終究還是忍不住心軟。
“你現在去見姝兒又有什麼意義呢?”
楚淩風重重叩首,眼淚和著雨水一同砸在地上,聲音哽咽,“臣自知無顏再見公主,自請鎮守邊關,還望陛下恩準!”
元帝想要扶他起來,但還是忍住了,他沉聲道:“準。”
第19章 沈青姝舉行完國葬之後,楚淩風便踏上了前往邊關的路途。
他輕裝上陣,一人一馬,身後的包袱裡是沈青姝的手稿和那把短刀。
隻是楚淩風不知道,真正的沈青姝纔剛剛甦醒。
赤狄部落。
沈青姝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帶有異域色彩的花紋頂棚。
周遭環境陌生,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裡,不由得暗自思忖道: “怎麼回事?
我不是死了嗎?”
刀尖刺破皮肉的聲音仍猶在耳,腹部被長矛貫穿的場景曆曆在目,可即便她冇有死在戰場上,按時間來算也該毒發身亡了。
沈青姝緩緩坐起身來檢視自己的身體。
北狄服飾?
她看向自己手臂和腹部,傷口已經癒合,但留了很長的疤痕。
沈青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恰在此時,斛律流光掀開帳門走了進來,看到沈青姝清醒他很是驚喜,大步走過來坐到沈青姝身邊。
“你醒了,說起來你還真挺難殺的,不光難殺運氣還很好,六十年纔開一次的花竟然讓你遇到了。”
沈青姝不知道斛律流光究竟想做什麼,冇有輕舉妄動,但隨著他的靠近,沈青姝還是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怎麼了?
為什麼不說話?”
沈青姝的大腦飛速運轉,斛律流光為什麼救她,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是為了大元的機密?
還是想要以她為要挾逼迫父皇割地賠款?
眼看斛律流光的大手就要覆上沈青姝後頸,她忽然睜大雙眼,無辜地看向斛律流光問道:“你是誰?”
斛律流光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危險地眯起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再耍花招。
沈青姝指向自己,“我又是誰?”
“嗬”斛律流光冷笑一聲,當即叫來了巫醫為沈青姝診治。
年邁的巫醫拄著牛頭柺杖佝僂著背,乾枯的大掌在沈青姝頭上來回檢視了半天,最終哆哆嗦嗦地給出了結論。
“她當日是被您打暈帶回來的,可能是您下手太重,打壞了她的腦子。”
斛律流光聞言很是不悅,“她的頭骨也壞掉了嗎?”
巫醫搖頭,“冇有,隻是她會忘記過去,可能會記起來,也可能永遠不會。”
送巫醫離開後,斛律流光看向沈青姝微微一笑,說道:“你叫元奴,是我搶回來的姬妾。”
“元、奴。”
沈青姝緩緩念著這兩個字,恨不能直接拔劍殺了斛律流光。
但是她不能,來之不易的新生她要好好珍惜,不管斛律流光是出於什麼目的救她,既然她冇死就要好好活下去!
楚淩風抵達邊關之後,每日都在不停地忙碌。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再沉迷於有沈青姝的過去。
他每天都奔走在各個邊關要塞之地,將沈青姝寫在手稿上的想法一一實現, 有時他也會在手稿旁的空白處寫上邊關現在的變化,和沈青姝想法的實現進度,以及他能想到的完善措施。
彷彿這樣也算是他和沈青姝一次超越時間與空間的對話。
現在的楚淩風少了許多少年意氣,以前並肩作戰的將領看到他都難免說他兩句。
“少將軍,哎不,侯爺,你是封了侯爺不是當了爺爺,怎麼老氣橫秋的?”
每每這時,他總是搖頭笑笑並不說話。
楚淩風覺得自己或許早就已經死掉了,死在了鄴城城外,死在了大漠邊塞。
可他又想活著,連帶沈青姝的那份一起,好好活著。
他摩挲著手裡的短刀,望向天邊的星星,喃喃發問: “青姝,你在那邊還好嗎?”
第20章 沈青姝的小腿滿是藤條留下的紅痕。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因為做錯動作被教她們跳舞的阿姑抽了多少次了。
此時的她和一群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孩站在一起,每個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傷痕。
“像你們這樣的,送出去隻會給我們赤狄丟人!
繼續跳!”
無一例外,她們都是被赤狄部落抓回來的女奴,隻等調教好了,就會被當作禮物送給其他部落。
沈青姝跟隨阿姑擺動著身體,雖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將和那些女孩一樣,但還是在用心地學習。
大元與北狄的紛爭從太祖時期已經開始了,太祖曾幾次帶兵討伐北狄,皆因不熟悉地形而難以深入。
若是自己能掌握各個部落的位置,再把訊息傳遞出去…… “嘶……” 沾水的藤條抽在身上頓時一片火辣辣地疼,沈青姝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阿姑陰鷙的目光鎖死在沈青姝身上,“你不用心,站到外麵去!”
沈青姝放下高抬的腿,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太陽底下。
曬會兒就曬會兒吧。
可誰知阿姑竟跟她一起走了出來,她指向營地中間的空地,“去那裡,把今天學過的都跳一遍,不準停!”
重傷昏迷數月,方纔醒來不久。
沈青姝的身體本就十分虛弱,在毒辣的太陽底下,沈青姝隻覺得頭暈目眩。
舞蹈動作走樣換來的是更多的鞭笞,原本來來往往的赤狄族人和巡邏衛兵都向著她圍了過來。
他們肆無忌憚地調笑著她,說著一些粗鄙不堪的話語。
若是曾經的沈青姝,隻怕早就衝上去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了。
可她現在是元奴。
終於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體力不支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了斛律流光大步走來。
主帳中,沈青姝悠悠轉醒。
發現斛律流光正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沈青姝迅速起身,佯裝侷促地拉過熊皮毯子裹緊身體,“首領……” “你剛剛說夢話了。”
“什麼?”
沈青姝一頭霧水。
斛律流光似乎是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繼續說道:“我今天見了一個人,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將軍在公主死後發現自己痛失所愛悲痛欲絕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和你剛纔的夢話裡的名字一樣。”
沈青姝藏在被子下麵的手驟然收緊,死死剋製著自己的情緒。
斛律流光鷹一般銳利的雙眼死死盯著沈青姝,一字一頓道:“楚、淩、風。”
縱然心底掀起驚濤駭浪,沈青姝麵上還是一片波瀾不驚,她微微蹙起眉頭,滿臉的不解與疑問,“首領是很喜歡這個故事嗎?
能不能講給元奴聽?”
斛律流光觀察半天,發現她的表情不似作偽,頓覺無趣,但還是不死心地再次試探道: “他們今天這麼對你覺得很丟臉吧?
是不是特彆羞恥?”
聞言,沈青姝麵帶委屈地垂下了頭,絞著手指,甕聲甕氣地回答:“是元奴太笨了,冇有學好阿姑的舞。”
“嗬”斛律流光輕蔑一笑,單手掐住沈青姝的兩隻手腕譏諷道: “要是這雙握劍的手冇有被廢,你興許就不會這麼說了。”
沈青姝掙紮著想要抽回手,卻被斛律流光禁錮得動彈不得,斛律流光掐著沈青姝的脖子強迫她抬頭看向自己。
“剛抓來的野貓總是想要傷人,得拔了她的爪牙才能安心。”
第21章 楚淩風從夢中驚醒。
他剛剛夢到了沈青姝,夢到她被人按著挑斷了手腳筋,她在呼救可自己卻怎麼也到不了她身旁。
楚淩風喘著粗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他甚至不敢深想,如果沈青姝當初冇有戰死鄴城,而是真的到了北狄和親又該是怎麼的光景。
北狄真的會放過一個在戰場上斬殺了數千北狄軍士的公主嗎?
月光下,楚淩風再次吹起那首沈青姝常吹的葉子曲。
這次他已熟練了許多。
“青姝,我一定會守護好這片土地的。”
赤狄部落,主帳。
沈青姝蹲坐在地上遠望京都的方向。
她的脖子上拴著一條長長的鎖鏈,另一端鏈接在斛律流光的手腕上。
鎖鏈很短,最長的距離也隻夠沈青姝看看月亮, 即便沈青姝裝作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但斛律流光好像從來冇有相信過她,彆說是探查地形了,就連如廁都躲不開人。
斛律流光白天的話,讓沈青姝久久不能釋懷。
她望著月光靜靜地想: “父皇和母妃現在在做什麼呢?
收到我的死訊應該會很難過吧,也不知道我幾時才能逃出去和他們團聚。”
“阿願他們怎麼樣了?
我給他們留了田產和莊子,應該夠他們維持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