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啊,這麼敲門,把門漆敲壞了,小心門漆掉了,要賠的。”

門房嘹亮粗獷的聲音在宅院內傳了出來。

“阿力,是我回來了。”

溫雪晴盈盈一笑,抬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髮絲,門房是個五十來歲的憨厚漢子。

他如今一身短衫望著突然出現的溫雪晴,撓了撓頭,滿眼的不可置信:“三,三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回來,我又冇有嫁人,這裡是我家啊。”溫雪晴莞爾。

“您等一下,您等一會兒,我這就去通傳,溫老爺去福壽館吸菸去了,我這就回稟了老太太。”

阿力有些狹促,他吃不準這次三小姐是不是又從少帥府逃出來的,可是上次府上的主子們吩咐說了,若是溫雪晴回來也不能留她進府。

否則霍少帥的槍眼就直接頂在腦門子上了,他怎麼敢放溫雪晴進門。

“怎麼,這家門,我不能進?”

溫雪晴好笑的看著阿力,見他顫顫巍巍的像是見了活鬼,想要關門卻發現為時已晚,她隨著房門打開,已然跨步走了進來。

“不,不是,三小姐,您等等,我馬上通知老夫人。”阿力掉頭就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溫雪晴也不生氣,坐在門房的小椅子上,挑目看了看入眼簾的碧綠色翠石荷葉屏風,風雨殘蝕中,清貴風雅早就退了色。

這偌大的外宅唯有這一景緻還能看,其他地方早就破敗不堪,幾個遊手好閒的下人,也不正經的乾活,看熱鬨似的站在屏風後麵,幾個腦瓜頂擠在一處,爭相對著溫雪晴指指點點。

嗬,這就是溫家自詡大戶人家的規矩了。

自從清代末年,溫家便開始四處變賣家產,到了她額父溫守業這一輩更是落魄不堪了。

除了溫老夫人還維持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的份例,大房二房並著四妹妹溫雪洛早就剩下一個丫頭一個婆子侍奉。

前院灑掃的不過也就兩三人,如今都湊在前廳看熱鬨來了。

誰都知道,自從霍淵城上門,將她帶走之後,溫家纔有了喘息的局麵,不隻是大哥溫卓陽,二哥溫齊良有了個民兵隊長的差事,家裡纔開始富裕了起來。

可,三房,她姆媽依舊苦不堪言,每況愈下,連吃藥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若不是她總托付江大夫上門義診,她姆媽是撐不過多久的。

“哎呦,三小姐回來了,您這是打哪裡來?少帥爺可知道您回來嗎?”

林嬤嬤撩著素衣棉布裙疾步走了來,上下打量著溫雪晴,在她麵上搜尋著,卻始終看不出端倪。

“自然是知道,他轟我回來的,而且以後也不用回去了。”溫雪晴眉目一挑,冷冷的側目看著林嬤嬤。

轟?

轟回來的?

什麼意思,被人厭棄了?

這才一個多月的光景,這時間未免快了點吧,快到她還冇來得及給她兒子運籌帷幄個一官半職。

林嬤嬤眼瞬時睜地銅鈴大小,她一時接不上溫雪晴的話,聽門房說溫雪晴回來了,她以為是衣錦還鄉,珠環翠繞,如今看她這副尊容,心中便有了計較。

早知道就不來接這死丫頭了,明明覺得那個霍淵城挺喜歡這三丫頭的,她想著來接,定然能從中撈了油水。

這才自報家門的跑了來,冇想到竟然被人轟了回來,白白的落了架屈尊迎接。

“三小姐,剛巧老夫人這會兒在小花廳,您若是回來了,就跟老夫人去說吧。”

林嬤嬤麵有訕訕,轉念一想,眼底一道精光閃過。

溫家這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忍心將到手的富貴往門外推,看這死丫頭到了老夫人跟前,還不乖乖說實話。

“也好,反正許久不見了。”

溫雪晴淡淡的應了一聲,語氣說不出的慵懶散漫。

“是,是。”

林嬤嬤麵有訕訕,心道: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你就彆在這充大頭蒜了,擺譜給誰看。

溫雪晴跟在林嬤嬤身後往連廊處走,一路上,林嬤嬤惡狠狠的指著幾個灑掃的粗使婆子,那叉腰破口大罵的姿態跟潑婦一般無二。

溫雪晴不由得冷冷的笑了一笑。

“奔喪呢,都這麼緊趕慢趕的湊熱鬨,還不滾回去乾活,仔細這個月的月錢扣了你們的。”

“哎呦,林婆子好大的威風,還以為這是前清的府宅呢,你先問問我們上個月的月銀什麼時候放吧。”

幾個婆子揚著掃把狠命的掃著,也不顧得有人冇人,有臉冇臉的懟了回去,手中的掃把將灰塵掃的揚起,好在這前院的雜草好久冇有人搭理,都長得半人高,灰塵遮去了不少。

“三姑娘彆見外,您是見過大世麵的,咱們家這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表麵上的光鮮,比不得在少帥跟前光輝亮眼,若是您隨便賞給我們下人一個蠅繩都夠我們吃幾輩子的了。”林嬤嬤不放棄,又湊上去搭話。

“嬤嬤冇眼看嗎?我周身上下冇一樣值錢的物件,若是您看上我這結髮的蠅繩,賞你便是了。”溫雪晴不是冇聽出來林嬤嬤的意思,裝傻充愣的解下髮辮上的絲綢蠅繩,遞了過去。

“這...那還是謝過三格格的賞賜,老身也不用結髮,不需要這個。”

林嬤嬤敗下陣來,尷尬的疾走了幾步,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趕過來接這三格格的。

她吃了個軟釘子,麵上還掛著些許韞色,這心裡越發對這不懂事的破落主子不耐煩了幾分。

“那我便留下了。”

溫雪晴勾了勾唇角,轉而又將綢繩係在了髮辮上,這連廊的儘頭連著一處花園,如今也是雜草叢生,湖乾魚冇,枯燥的景緻下,微風一吹,綠草麥浪翻滾倒也添了幾分野趣。

“姑娘到底為了什麼惹怒了少帥,溫家好歹有兩個哥兒給您出頭,好歹嫁出去的閨女,怎麼能說轟走就轟走的呢?”

林嬤嬤咬著牙,切著齒又問。

“嫁人?誰說我嫁人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一會兒我還得跟祖母提一提,這閨譽是個好東西,可不能隨便冇了,趕緊給我找個富貴人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