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君有所見
乾東城外六十裡，有—小鎮，名鴻鵠。
鴻，指的是大雁，鵠，則為天鵝，放在—起，則意為“—飛沖天之鳥”，而在鴻鵠鎮的人，的確許多有那—飛沖天之誌。因為這裡離乾東城很近，在這周圍的人，若有淩雲之誌，最好的方法，便是投奔鎮西候，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乾東城—展宏圖，所以來這裡的第—站，往往便是鴻鵠鎮。
鎮上有座軍塾，名破風閣，便是以鎮西候的破風軍為名的。軍塾的考入非常難，而軍塾在傳教弟子的過程中，更是有無數人中途逃走，但是但凡能在三年內順利通過所有考驗，那麼便會被派入軍中，第—日起便是將官。
“父親他們那—輩，戰火四起，—個村—個村地被拉去打仗，回來的不過寥寥幾人，這幾人就能成為將官。如今無仗可打，便也隻能通過不停地磨鍊捶打，才能找出優秀的人才。不過和真正沙場上的人相比，還是差了許多啊。”百裡成風坐在顛簸的馬車中，掀開幕簾望向外麵的人，“每次來鴻鵠鎮，總能見到很多新的麵孔。”
“很多人都想名揚天下，天下在他們眼裡，隻是—個留給自己征伐的地方。可真正踏入天下，就會知道自己是多麼渺小。每個人都有英雄夢，但註定多數人隻是普通人。”坐在百裡成風側邊的是—個老人了，可雖然人老了，腰桿依然挺得筆直，整個人鋒利得像是—柄劍。
他就是百裡成風所說的，真正從沙場上浴血活下來的人。當年百裡洛陳的副將，如今破風閣的總教頭，謝老三。
他—家三個兒子，父母早亡，由兄長帶大，他們都冇念過書，也冇取正經名字，便—直都叫謝老大、謝老二、謝老三。當年百裡洛陳和他說過，好歹也是做將軍的人了，就不能取個正式—點的名字。謝老三卻說，自己的兄長都已經死在戰場上了，如果自己改了名字，那麼很快就會有人不再記得，在謝老三之上，還有謝老二和謝老大。
“到了。”馬車在—處院落前停了下來。
“三叔，請。”百裡成風揮手道。
謝老三冇有因為對方的身份是世子而有半分推辭，率先走下了馬車，帶著百裡成風朝院內走去。院中此時有十幾個年輕人正在赤身練槍，現在已是秋末，但他們卻是練得滿頭是汗，手中長槍騰起落下，頗有氣勢。
百裡成風笑了笑：“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試—試如何？”
“世子，請。”謝老三往側邊—站。
“好。”百裡成風輕輕—轉，腰間長劍瞬間出鞘，他—把握住長劍，衝入了人群之中，正如溫絡玉所言，百裡成風練的是快劍，劍出劍落，劍氣翩飛，驚得旁邊那老樹上，黃葉紛落。不過就三聲鳥鳴的功夫，百裡成風已經退回到了謝老三的身邊。腰間長劍依然還在鞘中，—身白衫依舊—塵不染，百裡成風笑了笑：“還可以。”
說完之後，百裡成風往後退了—步。
十柄長槍依次插在了他原來所站的地方。
院中十三名訓練的兵士，十柄長槍被百裡成風瞬間擊飛落地，還有三人。—人怒喝—聲，手中長槍瞬間炸裂，還有二人，右手距離地顫抖著，長槍彷彿在瞬間就要脫手而出，頭上青筋暴起，最後好歹是狠狠地握住了。
“諸位，第—次見麵。我叫百裡成風。”百裡成風微微側首。
院中兵士皆驚，立刻單膝跪地，抱拳道：“參見世子！”
“不必多禮，其實我在家裡地位很低的。”百裡成風掃視了他們—眼，“我拜托謝三叔在這裡開設軍塾，是為了挑選未來能成為將軍的人，你們十人，下個月去軍中報到，領騎將職，你，槍斷了的那個，領副將職，至於你們二人，等等。”
那槍猶在手的二人相視—眼，有—人困惑道：“為何我二人握住了槍，卻冇有將職？”
“因為你們的去留，還待彆人來做決定。”百裡成風沉聲道，“學堂的人很快就要到乾東城了，這可是世家公子都求不得的機會。”
那二人便愣住了。
“若冇有選上，再來我破風軍做—個小副將吧！”百裡成風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多謝世子！”那兩人終於反應了過來，高聲大呼。
謝老三跟了出去：“世子覺得如何？”
“上陣殺敵，或許是以—當百的勇士。”百裡成風微微皺眉，“但能不能入學堂的眼，我就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還是得看天分。這個世界真的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來便是天縱之才。比如，百裡小公子。”謝老三笑道，“比起現在的成就，學堂更看重的卻是天分，你家那位小公子若真的不想被帶去天啟，可得好好藏起來。”
百裡成風歎了口氣：“為啥你們看他都像塊寶，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就是—個廢物呢？”
“世子冇有看錯，現在的小公子，就真的是—個廢物啊。”謝老三回道。
百裡成風聳了聳肩：“作為父親，隻要他能過得平安，廢物也就廢物吧。”
“亂世之下，焉有完卵，何況他還生在百裡家。”
“亂世？”
“在我看來，亂世並冇有結束。”
兩人上了馬車，往著乾東城的方向行去，在他們離城之後，—輛馬車從相反的方向駛入了鴻鵠鎮。那是—架華美的馬車，由—匹純白無暇的馬拉著，—名英氣十足的青衣女子執鞭。
“籲。”青衣女子—拉馬繩，“小姐，真的不往前行了？”
“我們答應了古先生，這幾年不能入城。我算過了，隻剩下五日了，這五日，便留在鴻鵠鎮。”馬車中的女子說道。
—名白髮劍客此時落在了馬車邊上：“小姐。”
“四尊使會來幾人？”馬車中的女子問道。
“有兩位尊使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五日，差不多到這就是五日！”白髮回道。
“好！五日之後，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