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和六年,陽春三月。
西域都護府。
它乾城,城樓之上。
“十五年了!”
一名身著破舊甲冑,麵容俊朗的年輕人,看著眼前的漫天黃沙,神色複雜不已,“也是時候回去了!”
他便是它乾城內,身份最為尊貴的人,他的名字叫段修。
而他還有一個身份。
那就是重生者。
隻不過他這個重生,時間跨度有億點大。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他從小渾渾噩噩,腦袋裡麵不記事,更不曉事。
要說唯一的優點。
那就是他從小天生神力。
直到三天前父親段淵去世,他才徹底將兩世記憶融合,神智才得以恢複清明,每每想起這件事,段修都是嘴角微抽。
“記憶覺醒得有億點晚!”
段修微眯著雙眼,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他前世。
是一名考究型曆史撲街,雖然三國類的小說,他隻寫過三本,可基於考究黨的原因,他對漢末這段曆史的瞭解,要比很多專業人士都要瞭解的得更為全麵。
至於為什麼撲街?
考究寫手撲街那纔是正常的。
而這一世作為段熲嫡孫,他原本的身份,可以說是東漢最頂級的官三代,能與他比肩的同齡人那是一個都冇有。
畢竟整個。
大漢自開國以來,也就他的祖父能兩次坐上太尉一職,隻能說他祖父的運氣,也有億點點差。
誰讓第二次剛坐上太尉。
就遇上了日全食呢?
可偏偏的。
如今的他心中明白,光和六年的現在,祖父已經自殺於雒陽獄,所以他頂級官三代的身份,已經冇有了,更何況現在連父親也冇了,等於他現在連官二代都做不成。
而現在他可以依靠的。
就是西域都護府它乾城內,一百六十九名老卒,如果他再不想著回到中原,除了被耗死在西域三十六國,也冇有第二條路可選。
當初祖父和劉宏。
將重建西域都護府的重任,交給了他父親段淵,之後祖父便轉戰東羌、鮮卑、烏桓。
最後一次與中原取得聯絡。
如果段修冇有記錯,還是在十三年前,也就是建寧三年(公元170年),漢天子劉宏著人送來了一封密詔,以及一枚側麵刻有中興二字的西域都戶大印。
而現在的他們。
則是一支被帝國遺忘,從而不記文獻,不留青史的孤軍。
“回去就能活嗎?”
這個問題段修已經思考了一天。
“一生事業總成空,舉世功名在夢中!”
“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涼雍!”
想起父親段淵的絕筆,段修眉頭微蹙,和祖父比起來,父親混的著實有點不咋地,而現在朝堂上的大環境,對他而言是非常不友好的。
主要是祖父當初,陪著劉宏鬨得太凶。
“政治啊!”
長歎一聲,段修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轉身離開了城樓,喃喃道:“但願劉宏還記得段氏之功!”
“少都護!”
一名老卒見段修走了下來,趕忙上前麵色淒惶道:“咱們真的可以回家嗎?”
“夏良叔!”
段修神色肅穆,深吸口氣繼續往前,“我們冇得選!”
“噔噔!”
老卒夏良聞言身子一陣踉蹌,旋即悲憤道:“是啊!留下來也是死!”
如今三十六國。
對大漢的敬畏越來越低,如大宛,康居,大月氏等國蠢蠢欲動,烏孫對祖上段氏的那點香火情意也即將消耗殆儘,龜茲國王同樣不止一次提出,它乾城是他們的國土。
反正話裡話外。
都充滿了對都護府的不歡迎。
更有甚者。
如車師三部,小宛,溫宿,尉頭,鄯善等國,在這十幾年裡曾無數次遣兵衝擊它乾城,使得原都護府三千將士,如今隻餘下一百多名老卒,眼看迴天乏力,父親段淵由於心理壓力太大,最後鬱鬱而終。
一座鐵匠鋪內。
“少都護!”
見段修到來,幾名老卒連忙恭敬行禮。
“如何?”
段修擺了擺手,笑著問道。
“少都護!”
一名年紀稍長的老卒道:“您要的兩柄兵器,預計明天上午可以鍛造完成!”
“那就好!”
段修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神色稍緩道:“後日咱們便要班師回朝,你們這兩日也要注意休息。”
“少都護,您真的決定了嗎?”
鐵匠鋪裡麵的幾名老卒聞言,臉上並冇有多少欣喜,反而是一臉惶恐的模樣。
“決定了!”
他可以理解老卒們的想法,但他自己卻不願留在它乾城裡等死,上前拍了拍幾人的肩膀,正色道:“都把心放回肚子裡,咱們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冇有人可以阻擋我們回家的路,相信我!”
“我等相信少都護!”
幾名老卒似被段修的信心感染,鎮重的點頭應是。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段修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鐵匠鋪。
它乾城說大不大,實際上這麼多年下來,城裡住的隻有他們這些人,失去了王朝的供給,加上父親的一根筋。
在剛開始的時候。
許些小國多多少少都會給他們送來一些物資,因為他們的存在,小國才能得以更好的生存,至少有他們,西域這一片不會出現滅國的戰事。
然而越到後麵。
來送物資的小國越來越少,父親隻能帶領著士卒自力更生,什麼種田打鐵打造兵器,都是常規的技能。
來到軍營。
“樊叔!”
段修看到伏在桌案,處理公務的長史樊瑞,他是隱士樊誌張的獨子,字不為。
延熹八年,祖父率軍出征西羌,遭遇陷阱被羌族聯軍圍困在湟中,而在湟中遊曆的樊誌張父子也遭到了無妄之災,最後由樊誌張獻策,“東南角無羌,宜乘虛引出,住百裡,還師攻之,可以全勝!”
祖父接受了對方的計策得以全勝,其年幼的獨子樊瑞,被大軍風采吸引立誌從軍,兜兜轉轉被父親帶到了西域都護府,現在還不足而立之年,卻也是兩鬢斑白。
“承澤來了!”
樊瑞聞言抬頭,看著已經徹底痊癒的段修,臉上帶著一抹笑意,“有想過該怎麼回去嗎?”
在看到段修的一瞬間。
他就明白,對方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也就冇有再勸,而他自己心中何嘗不想著回家。
“自然是殺回去!”
段修聞言咧嘴一笑,“我這些年,哪怕是過得渾渾噩噩,依然能把諸國殺得服服帖帖,現在我已恢複神智,許些小國何能阻我?”
“有自信就好!”
樊瑞聽了以後,也冇有說什麼喪氣話,而是鼓勵道:“那咱們一起殺回去,這鬼地方我早就待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