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塵館內。
所有人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抽離。
抬頭仰望，隻能看到三頭栩栩如生的鳳凰，於九天展翅齊鳴。
金色光焰盈滿夜空，甚是耀眼，如夢似幻。
哪怕伏蘇也被眼前異象所震撼。
他並未發現，引發共振的同時，一縷精純的文氣自成，融入江山筆中。
三鳳齊天鳴，如煙花璀璨，轉瞬即逝。
吳一凡在雅座內，麵容變得異常猙獰。
如果先前，隻是因為自己出於對伏蘇的嫉妒。
如今伏蘇的存在，直接威脅到自己的兄長，在今年的仙祭大典的地位。
他陰沉著臉，回家將此事上報。
“這是什麼異象，三鳳齊鳴！”
“聞所未聞啊！”
“這等場麵，自古未有……”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將目光放在伏蘇身上。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一名出身貧寒的書生，眼眶泛紅，他雙拳緊握：
“我要將這一句話，傳揚出去。”
“如此大宏願，可為我寒門士子的表率！”
杜鳶望向伏蘇，心中又升騰起一絲傾慕愛意。
這時。
紅塵館外。
九色華光流轉。
一聲雄渾有力的鹿鳴傳來。
不少人看向門口，有一名靈朝大臣驚呼：
“這是紅塵書院的九色鹿車。”
“儒林那幾位先生被驚動了，這是要接蘇公子前往書院啊！”
“九色鹿車接駕，唯有驚世大才，方有這等資格！”
館內，一名身著盛裝華服的女子，款款走來。
杜鳶以及眾多花魁連忙躬身行禮。
“見過館主！”
紅塵館主端莊典雅，年齡稍長，顧盼投足間，有花魁都難以媲美的氣韻風情。
她來到伏蘇前，美眸凝視，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輕笑道：
“蘇公子，書院有請。”
伏蘇看向幾個孩子，道：
“我不太放心他們，夜色深了，家人會擔心。”
紅塵館主言語溫柔，可每一個音節卻充滿力量，讓人心生安定：
“我親自送他們回去，保證安全。”
“多謝館主！”伏蘇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腦袋，吩咐道：
“等下這位大姐姐送你們回家，要聽話。”
“知道了，蘇哥！”
三個孩子乖巧點頭。
伏蘇再度看向紅塵館主，問道：“我想讓杜鳶陪同前往，是否可行？”
此言一出。
杜鳶滿眼的難以置信，神情複雜且激動。
“哦？為何？”館主饒有興致看著伏蘇，秋波流轉，紅唇上揚。
伏蘇想起白天，杜鳶說儒林是她嚮往之地，堅定道：
“她想去，我便想帶她去。”
“需要原因嗎？”
紅塵館主掃了一眼杜鳶，這是她的機緣，柔聲道：
“自然可行。”
其他七名花魁聞言，心中豔羨不已。
這話聽著太硬氣了。
許多女子花癡都犯了。
紅塵館內，多是出身卑微，誰不想有這麼一個人能為她們出頭？
有幾名花魁更是腸子都悔青了。
因為剛纔自己提出要退還臨摹書法的學費。
本來憑著姐妹情分，後續還能產生些許交集。
現在卻是要徹底與之失之交臂。
身在紅塵館這等名利場，她們早已習慣了趨利避害。
一有不利自身的事，隻想迅速擺脫，不會心存僥倖。
她們很清楚，從今日起杜鳶之名必力壓七人。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紅塵館的女子都要活在她的光芒下。
於蘇公子受難蒙塵之時，百般迴護他的名譽清白。
才子不負美人恩，攜她同乘九色鹿車，共赴儒林，必成佳話。
杜鳶小心翼翼，將伏蘇的兩幅佳作摺好，捧在懷中。
因為一會兒要將其上呈到儒林大能麵前。
九色鹿通體煥發著瑩潤光芒，肢體雄壯有力，巨角昂揚，神駿非凡。
它所拉的車廂，通體由古玉打造，溫潤細膩，尊貴內斂。
杜鳶情緒有些激動，這是她一生以來最為高光的時刻。
可一時間，竟手足無措，手捧兩幅作品不知該如何是好。
伏蘇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輕輕一笑。
在眾目睽睽下，扶著她上了九色鹿車。
“嗚嗚，羨慕了。”
“蘇公子也太貼心了。”
“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諸多女子看到眼前這一幕。
有些人心馳不已，有些人眉眼中儘是嫉妒。
“杜姑娘好福氣，當真是撞大運了，要是有人像蘇公子這般待我就好了！”
幾名窮書生平日裡冇少招人白眼，見她們如此嘴臉，一頓輸出：
“可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可真想把你們方纔附和蘇公子是竊賊的嘴臉給畫出來。”
“蘇公子落難的時候，杜姑娘是如何維護？福分是她自己修來的。”
“平日裡，她哪怕身為花魁，待我們這些窮苦人向來一視同仁，毫無架子可言！”
“你們這些個隻會落井下石的九流妓子，跟杜姑娘能比麼？”
“一個個天天就想做夢摘桃子，也不看看自己付出過什麼？”
“整日趨炎附勢，獻媚逢迎，隻配被人玩弄，與娼妓何異？”
哪怕是其他花魁，聽到這些話，臉色也難看極了。
伏蘇扶著杜鳶上車，心中尋思著，等下該如何應對儒林大能。
進了車廂，隻見三名穿著大白儒袍的老人，臉上露出怪異笑容，盯著他與杜鳶。
嚇得他汗毛豎起，這儒林大能不按套路出牌啊。
杜鳶啪嗒，連忙跪地，將懷中作品奉上：
“弟子杜鳶，拜見三位先生。”
“這是蘇公子的兩幅作品。”
伏蘇收斂心神，他隻是躬身拱手。
畢竟自己還不是書院弟子，三個老頭身份再尊貴，自己也不必行大禮。
他自顧自坐在車廂客位，仔細端詳。
其中一個老頭，似乎鬍子被揪掉兩小撮，兩邊禿得不太勻稱。
另一個老頭的袖子好像被撕開三道口子。
最後一個老頭，褲腳直接被扯下一大塊布來，露出白嫩嫩的腿，帶著些許烏青。
書院儒林大能，似乎與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察覺到伏蘇的目光，幾個老頭略微尷尬，連忙遮掩了一下。
三人對著第二幅字，一頓猛誇。
其實第二幅作品，僅僅隻是字體結構豐富了一點。
本質上與《相思》差不多而已。
“好字，好字。”
隻是當他們打開第三幅作品的時候。
三個老頭眼前一亮，聲音微顫：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好啊，好啊！”
“如此大宏願，我紅塵書院後繼有人呐！”
“終於有一位不是寫那勞什子的表麵文章。”
“這字體與先前那種硬挺風骨截然不同，有大慈悲之心的意境。”
“一字一句能聞世間眾生疾苦，立誌匡扶，方為讀書真義。”
伏蘇看著三位老人，笑而不語。
那褲腿被撕掉一塊布的老頭，收斂笑容，自我介紹道：
“我是書院儒林，人稱風先生。”
“你根骨清奇，文采絕頂……”
他話音未落，便被那袖口被撕開幾道口子的老頭打斷：
“鄙人雲先生，排行老二。”
“風師弟來無影去無蹤的。”
“收了一個徒弟，當著甩手掌櫃就冇管過。”
伏蘇看向那鬍子被揪掉兩撮的老人，笑問道：
“那這位是？”
那老頭紅光滿麵，一臉滋潤，撫須笑道：
“老夫人稱劍先生。”
“小兄弟你不但文采了得，這慧眼如炬啊。”
“一眼便能看出老夫與他二人不同。”
“來來來，老夫生平還未收過弟子，你就拜在我的門下。”
伏蘇摸了摸鼻子，如實道來：
“劍先生說笑了，我隻是看你鬍子禿了兩撮……”
“看起來像是生生扯下來，怕是有點疼哦。”
杜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可都是書院巨佬，館主都得小心應對。
蘇公子這說話方式，讓她膽戰心驚，可眼下又不好提醒。
當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風先生與雲先生聞言，眉飛色舞。
劍先生笑容一僵，當場尬住。
伏蘇摸了摸鼻子，心中瞭然，樂嗬嗬道：
“言歸正傳，幾位先生都是傳說中的人物。”
“親自前來，想要收我為徒，怕是彼此之間，已有過一番計較了吧？”
三人相視了一眼，頗為詫異。
平日裡小輩見了他們，哪一個不是畢恭畢敬。
伏蘇舉止從容，談笑自若，還能打趣他們，倒是不太一樣。
“你小子膽大心細，既然如此，做個選擇，我們三人你選誰？”
劍先生見小輩都把話給挑明瞭，也就不拐彎抹角的。
“小孩才做選擇，成年人肯定都要啊。”
“三人行，必有我師，天下人皆可為我師長，更何況是你們？”
伏蘇尋思著，師父越多，靠山也多，羊毛更多。
如此一來，格局打開！
三人相視一眼，覺得伏蘇所言，很有道理。
幾人如果爭下去，你扯胳膊，我拉腿的，也不好看。
“有理！”
“弟子阿蘇，拜見劍先生，雲先生，風先生！”
伏蘇啪嗒跪下行禮。
三人喜笑顏開，連忙道：
“好，好，乖徒弟……”
伏蘇抬頭，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弟子出身貧寒，身無長物，事出突然，冇有給幾位先生準備見麵禮，還請見諒。”
三人笑容凝固，好傢夥。
這小子在這等著呢，言下之意。
他們有備而來，總不能冇有表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