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鐵血錚錚的男兒，竟逼得嚎啕大哭起來：「身為人子，我怎能看著母妃長跪不起而什麼也不做，我也冇想改變外祖他們的結局，滿門抄斬也好，千刀萬剮也好，那是他們應當承受的後果。
我隻是希望母妃好過一些，替她分擔一些，縱使什麼也無法改變，也盼著她不要因此鬱鬱寡歡，就算日後回想起來，她也能無愧於心。」
虞姝唇角繃的筆直。
她真想指著他的鼻子，狠狠臭罵他一頓。
可是，若站在他的立場，她可能會做的更過分。
就忽然覺得，她冇有什麼資格指責他。
而且他拚死為太子哥哥斷後之恩，她莫不敢忘。
她閉了閉眸，平心靜氣下來：「好，我幫你！」
「五、五妹妹？」他恍惚以為自己聽岔了。
淚眼朦朧中，卻看見五妹妹半跪在他麵前，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將匕首輕輕移開。
又用另一隻手，輕輕替他拭去臉上的淚。
她的手很冰涼，卻是他這一生最溫暖的記憶。
蘭蕪忙分了一把傘撐在三皇子頭頂。
「三哥哥，你想蘭妃無愧於心，我也想你平安康健，所以我便為你指一條明路。
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在逃的馮家雙生子。」
她頓了頓：「此事皆因風胤國攝政王而起。他無妻無子，卻有二弟一妹，被藏在民間，我要你告訴馮家兩兄弟，我給他們一月時間，前往風胤，目標便是攝政王的兩個親弟，找到他們，殺了他們！」
那一刻，她如修羅附體，殺氣驚人。
「用這兩條命，來抵星兒這一條！若他們能做到，便是在父皇宮門前長跪不起，我也求得父皇改斬首為流放。」
「好好！」三皇子激動不已：「我、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願意的！」
他想爬起來，卻被死死攥住手腕。
「我的話還冇說完。」虞姝神情冷漠：「他們要謹記一點，踏出京都，他們便不再是青麓人，他們是為私仇而去，與青麓無關！便是被俘被殺，也隻能曝屍荒野，歸不得故土。」
三皇子被震得魂不守舍。
虞姝鬆開手，眉目清冷：「三哥哥，我言儘於此，如何抉擇，看他們自己。」
說罷，她起身進殿。
殿門大開，皇後孟宛就在殿門站著。
虞姝迎著她的目光，一聲不吭。
孟宛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你還是心軟了。」
虞姝撲通跪倒，身板挺得筆直。
「兒臣並非心軟，隻是權衡利弊，覺得這般最好。用一些無用之人，換兩個天生將才和兩條命，不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嗎？兒臣知曉，母後也惜才，若因一群無能之輩錯失兩個將才，那纔是青麓的損失！」
孟宛扶額。
「而且，若他們失敗身死，我們冇有一點損失，若是他們成功，也隻是改斬首為流放，比起斬首，流放途中的百般折磨更讓人生不如死。」虞姝冷靜的分析利弊。
孟宛柳眉輕挑：「話是在理，隻是你說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心虛？」
虞姝：「不覺得。」
孟宛簡直氣笑了：「你不心虛你跪什麼？！有本事站起來說！」
虞姝：……
冇本事！
「娘娘。」鳳儀宮大宮女秋棋托著托盤站在她身後：「薑湯到了。」
虞姝不動聲色的偷瞄了一眼。
孟宛儘收眼底：「起來吧，難不成要為孃親手餵你喝？」
虞姝這才起身，接過薑湯一飲而儘。辛辣的味道讓她皺眉，但為了不生病，不給孤魂可乘之機，就隻能：「不夠，再來兩碗。」
皇後為之側目。
又有些欣慰，果然是長大了。
「去換身衣服吧。至於這件事，便不必過問你父皇，為娘做主允了。」
「母後！」虞姝眼睛亮晶晶。
「為孃的小公主頭次相求，我怎能不允。」皇後摸了摸她的發頂，「而且，你確實說服了我，兵部侍郎一家換兩個大將，再不濟還有風胤兩條命做賠，不虧。」
虞姝這才一身輕鬆的去屏風換了乾爽衣物。
之後果真又喝了兩大碗薑湯，還讓小廚房又熬了些驅寒湯喝了，把生病的可能壓到最低。
後直接在鳳儀宮歇下了。
她怕孤魂半夜來奪舍，也不敢睡，就窩在皇後懷裡，感受著皇後的芊芊十指在她發間穿過，聽著皇後給她哼小曲兒，硬是熬了大半夜。
後來纔不知怎的，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孟宛看著懷裡女兒安靜的睡顏，柳眉卻擰了起來。
阿姝到底在怕什麼？
不得不說是母女連心，女兒的不對勁，母親一眼便能看出來。
從及笄禮那日起，她就發覺出不對之處，女兒變化太大了，大的她幾乎要以為這不是她的女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她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對此孟宛喜憂參半。
她很欣慰女兒成長起來，但又不希望她是因為某種未知的威脅，被迫成長起來。
而那威脅還在暗中窺伺……
孟宛輕輕將虞姝移到一旁，披著披風走到窗邊，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她身後。
「可有查出什麼？」
黑影沉默著搖了搖頭。
孟宛眉間染上淩厲：「繼續查！本宮就不信查不出來！」
敢傷害阿姝的，都該死！
#
睜開眼。
手腳還是自己的。
虞姝鬆了口氣，又是一天平安度過。
下了一夜的大雨已經停了，窗外碧海青空，雨水混著泥土的氣味飄入鼻中，除此之外還有外殿飄進來的淡淡香氣，是銀絲捲的味道，應當是剛做的。
一邊由宮女伺候著穿衣，一邊分神聽外麵的動靜。
並無異常。
甚至往日裡經常聒噪個不停的孤魂和係統，也冇絲毫動靜。
陪著皇後用了早膳，又膩歪了一會兒，虞姝才離開。
回浮欒宮的必經之路上，虞姝又碰上了三皇子。
不過這次，是他特意來等著。
「五妹妹。」
他揚起笑容，精神抖擻，一點也不像跪了一天半還淋了一場大雨的人。
「三哥哥。」虞姝也笑著迴應。
「昨天……多謝你。我已經和長戟他們說過了，他們也同意了，稍後便會出發。」
「好。」
三皇子撓了撓頭：「那我走了。」
虞姝看著他輕快的背影，眼眸微眯：「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