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頭疼欲裂。

嗓子乾得冒火。

宋酥酥迷迷糊糊扯掉身上毛毯,伸手去摸床頭櫃。

那裡常年備著一杯水。

摸了半天也冇碰到任何東西,她剛覺煩悶氣短,一隻手忽而托住她的脖子,將她微微抬起。

玻璃杯貼上唇,涼水入喉,衝緩些許不適。

咦——

她隻覺頭腦發脹,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直到耳邊音色微啞,帶著點將醒未醒的倦意:“慢點,冇人跟你搶。”

幾乎是瞬間,她腦中一空,心臟跳到嗓子眼。

男人的聲音!

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男人!

此時天色漸亮,房內仍是一片昏暗。

“啪嗒。”

床頭檯燈被人按開,宋酥酥循著光亮,機械扭頭,瞧見身側男人倦懶冷懨眉眼。

她瞬間清醒,恍若雷擊。

片刻,嘴裡難以控製地冒出兩個字:“我——艸——”

大掌毫不客氣地輕拍了下她的嘴,男人眼底有散不去的睏意,懶懶道:“誰教你罵臟話的?”

“……”

這是重點嗎?

宋酥酥覺得自己快碎掉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謝卿淮會出現在她床上!

難不成兩人又……

她慌亂低頭,慌忙檢查自己的衣服。

睡衣!!

還是她最喜歡的那套毛絨睡衣!!

隨著天氣轉暖,早就放進更衣室裡冇拿出來。

怎麼……

腦中劃過昨夜斷片前的片段,她隱約想起陳溫瑤擔憂神色,表情不加剋製地出現抹裂痕,幾近呆滯地看向謝卿淮,手腳冰冷:“完了。”

她難不成當著陳溫瑤的麵把謝卿淮給非禮了?

陳溫瑤雖縱容她,卻是個極看重禮數的。

她麻木坐起身,翻下床,目光掃過屋內陳設,突然發現個更恐怖的事情。

這不是她的房間。

是謝卿淮的!

果然……

一定是她死纏爛打,把謝卿淮給睡了個底朝天。

謝卿淮正困得緊,餘光瞥見小姑娘垂頭喪氣朝門邊走去,冇多想,啞著嗓音淡淡道:“記得把門關上。”

昨夜陳溫瑤將她送回房間收拾乾淨後,特地讓他夜裡多加照料。

兩人就住對門,半夜時分,一陣詭異又有規律的撞擊聲迴盪在門外。

饒是謝卿淮不信鬼神,腦中也無端劃過殺人狂魔入室搶劫的想法。

等他開門,纔看見努力往他門上撞的宋酥酥。

很好。

都塞回房間了還想撞死他。

為避免明早門外橫屍一具,他隻能將人帶回房間。

後半夜總算消停,現在不知又哪根筋抽到。

他扯了扯被子,正要躺下,卻見宋酥酥驀地停下腳步,轉頭淚眼朦朧,聲音顫啊顫:“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搬出去,謝家的恩情我總有一日會償還的。”

“?”

-

早上六點,天矇矇亮。

宋酥酥洗漱完翻出個行李箱,收拾了幾件應季穿的衣服和些許生活必需品。

等裝好手機數據線和電腦,她站起身,在窗邊發了會兒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在謝家已經住了十二年,早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但她同樣清楚地明白,這裡不是她的歸宿。

謝家人親情寡淡,小時候剛來這裡時,就隻有保姆照顧她。

一年到頭她見謝伯父謝伯母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為事業奔波,彆說是她,恐怕謝卿淮也同樣冇怎麼見過自己父母。

這樣淡薄的感情下,她不知道如果謝伯父伯母知曉自己侵犯了他們兒子會作何反應。

生氣報複也罷,她就怕他們失望。

隻是現在想什麼都來不及了。

宋酥酥咬咬唇,低頭按開手機,思考能去哪裡。

平時在謝家待久了,姑姑宋芸就會接她去住一段時間。

宋芸待她不錯,她小時候總喜歡黏著宋芸講故事。

隻是後來發現,每次隻要她去,姑父就會請來許多同事客戶,笑眯眯地介紹她和謝家相熟,常常托她給謝家人帶話。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怎麼去了,隻在偶爾約宋芸見一麵。

但不論如何,夏晚眠纔是宋芸的女兒。

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姑姑一家,也不想再跟夏晚眠扯上任何瓜葛。

思來想去,似乎隻能回學校。

隻是今年要實習,大三學生不需要回去,她的實習申請還在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來……

越想越頭疼,宋酥酥乾脆揣著身份證,準備去酒店住兩晚,到時候再租房子也不遲。

她拉上行李箱,躡手躡腳往外走。

開門瞬間,視線裡撞入道修長身影。

男人半靠在牆邊,眼瞼耷拉,長睫深黑,胳膊懶洋洋抱在胸前,似是困得厲害。

聽見動靜,他才紆尊降貴地抬眸,目光落在她手中行李箱上,嗤笑一聲:“準備逃婚?”

逃……逃婚?

想起那輕描淡寫的“娶我”,宋酥酥臉頰發燙,下意識反駁:“我冇有。”

這話似乎有點歧義。

她瞧見謝卿淮挑了挑眉,忍不住輕咳一聲,硬著頭皮又道:“昨晚,我們……”

“昨晚你很主動。”

他抬手,瞥了眼腕上手錶,“淩晨一點十七分開始砸我的門,砸到了二十七分才如願爬上我的床。”

“宋酥酥,你很有毅力。”

“……”

倒也不必這麼詳細。

宋酥酥臉紅得更徹底,所幸天還冇全亮,走廊未開燈,瞧不清她臉上神色。

她不知該說什麼,默默低頭往外走。

準備就這樣離開時,行到謝卿淮跟前,突然想到點什麼。

既然是淩晨才砸的門,顯然……

她猛地抬頭,杏眸亮晶晶:“所以伯母冇看見?”

兩人這下湊得近。

謝卿淮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微微淩亂的頭髮上,伸手揉了兩把,似笑非笑道:“你很失望?”

早聽聞他毒舌,宋酥酥三年未見識,隻覺他功力又上漲了。

但現下情況,微微的欣喜代替氣惱,宋酥酥正欲開口,不遠處突然傳來道驚訝聲音:“酥酥?卿淮?”

宋酥酥陡然一僵,扭頭。

樓梯口,陳溫瑤拿著杯水朝這邊看來,臉上略有不解。

無數藉口在腦中晃過,宋酥酥注意到自己頭上還搭著隻手,正漫不經心地揉著她腦袋。

顯然這份親密,已經超出了正常社交距離。

她張了張嘴,還未開口,男人微微俯身,笑得惡劣:“這下你不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