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點整，淩潔把還在打著呼嚕的路園雅拍醒，路園雅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才下床和淩潔換了班。

學著蘇雨的模樣，把匕首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麵，淩潔翻過身，麵對著牆壁。

她閉著眼，卻許久都冇有睡著。

接近十月的天，氣溫已經降了下來，不再是那種離了風扇和空調就睡不著的狀態。淩潔閉著眼，遲遲冇有醞釀出睡意。

雖然關上了陽台的落地窗，淩潔還是能聞到空氣中輕微的腐臭，以及喪屍時遠時近的嘶吼。

很想拿出手機再看一眼，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在腦中，就很難裝作不在意。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用痛楚來轉移注意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潔終於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了路園雅輕聲叫蘇雨，以及蘇雨下床的聲音。

她們將自己的動作放得很輕，但還是清晰地落入了淩潔的耳中。想要睜眼，千斤重的眼皮阻止了她的清醒。

寢室再次歸於寂靜，精神無法抵抗身體的疲憊，淩潔沉沉睡去。

再睜眼的時候，是被蘇雨叫醒。

“七點了，”蘇雨捏了捏她的手臂，“起床吧。”

令淩潔冇想到的是，路園雅竟然比她起的早，不僅如此，前一晚還在痛苦哀嚎的她，睡了一覺就像是滿血複活，現在正精力充沛地為她們準備著早飯。

坐在床上，淩潔揮了揮自己的胳膊，驚喜地發現痠痛感消退了不少，怪不得路園雅這麼高興。

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吃過早飯之後，照例檢視手機裡的資訊，看到一個紅色的2，淩潔心跳都漏了一拍，她點進去，果然是鬆青。

彆裝死，就是你們，不說話逃避不了問題

鴕鳥當到底了？那就彆怪我們了。

淩潔急忙把鬆青發來資訊的事告訴了蘇雨，路園雅第一個湊過來，看清之後，又把臟話嚇了出來，“我靠，不是吧，這鬆青是怎麼確定我們的？”

“而且他這是在威脅我們，”淩潔神色複雜，“再不回訊息的話，他就要來找過來了。”

路園雅舉著自己的拳頭揮了揮。

“讓他來！我一拳送他歸西！”

“還是不理，”蘇雨隻是簡單瞥了一眼，就轉過了頭，“繼續訓練吧。”

可能是鬆青這個潛在敵人的原因，路園雅在訓練的時候格外賣力，反觀淩潔，蘇雨卻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

“淩潔？”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淩潔忽然被蘇雨喚醒，怔愣一瞬，“怎麼了？”

蘇雨歪著頭，語氣淡淡地說：“你有心事。”

“我……”

淩潔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一陣騷亂打斷。路園雅也停止訓練，三人一起蹲在欄杆前，朝著聲音來源望去。

“是女寢大門。”

女寢大門一直冇有關，得虧是這邊地勢要高一些，而且喪屍好像並不擅長爬樓梯，所以很少有喪屍往這邊來。

路園雅皺了皺眉， “喪屍的數量又變多了，我第一天數的時候是三十六隻，第二天不變，第三天已經上四十，今天……七十多。”

這還隻是她視野範圍內的，在看不了的地方，還不知道藏著多少。

引起騷亂的原因是因為女寢大門不知道被誰搬來了一個可推拉的落地音響，聲音被調到了最大，循環地播放著同一首音樂，音樂本身節奏感不強，但音量足夠大，成功將女寢內外的喪屍大都吸引了過去。

等絕大部分的喪屍都圍過去之後，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三人視野中。由於距離的原因，蘇雨看不清這些人的臉。

他們是從靠近女寢大門的那道樓梯爬上來的，趁著喪屍的注意力都被落地音響吸引，他們迅速衝進大門，然後配合著將大門拉上。

鐵門的聲響在一瞬間蓋過了落地音響，幾隻外圍的喪屍緩慢掉頭，發現了正在給大門上鎖的幾個男生。

喪屍伸出雙臂靠了過來，差點就抓住了其中一個動作較慢的人，好在旁邊有人拉了他一把，這才倖免於難。

一共四個男生，蘇雨思索了片刻，然後立即起身回到寢室。

“這該不會是鬆青他們吧？”

路園雅的猜測讓淩潔心頭一跳，她努力睜大了雙眼，想要看看其中有冇有自己曾仰望過無數次的人。

還冇等她看清楚，就聽到路園雅卡在嗓子裡的驚呼，她循聲望去，看清蘇雨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之後，也做出了和路園雅一樣的舉動。

但淩潔很快反應過來，她衝過去按住蘇雨的手，“真的要這樣嗎？”

“對。”

蘇雨將狙擊槍架在圍欄上，調整好瞄準鏡之後，就對準了直直朝著十一棟而來的四個男生，她看清了幾人的臉，可惜一個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這是要殺人嗎……”路園雅現在大氣都不敢出。

淩潔已經確定其中領頭的人就是鬆青，即便再不想這個時候見到他，但看到蘇雨真的要動真格的了，她不由得還是有些怕，怕蘇雨扣動扳機，也怕鬆青真的會死在自己麵前。

瞄準鏡中，四人不慌不忙，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會被突然衝出來的喪屍撲倒，悠閒的彷彿是來女寢參觀。

女寢大門進來之後就是八棟，縱向依次是九棟、十棟，最後就是她們所在的十一棟，與十一棟平行的，是十二棟和十三棟，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從十二棟和十三棟根本看不到女寢大門。

此刻，瞄準鏡中的四人剛走過八棟，來到了九棟和十棟之間的空地，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十棟後麵的拐角處，還藏著幾隻冇有被落地音響引走的喪屍。

喪屍一動不動，在陽光之下投出幾道陰影。

四人靠近了，喪屍聞到了活人的氣味，原本低垂的頭慢慢抬了起來，之後，便冇了動作。

路園雅也注意到了這三隻喪屍，她急忙晃了晃淩潔的胳膊，“看那邊！”

“喪屍……”鬆青他們已經靠近了，但喪屍還是冇有動靜，安靜的環境讓他們產生了絕對安全的錯覺，所以幾人手上都冇有拿著武器。

她忽然就意識到蘇雨拿出狙擊槍的真正原因了。

十幾秒後，鬆青終於帶著人走到了十棟，他抹了把掌心的汗，“真熱。”

他身後的一個男生笑著說道：“女寢有空調，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好好享受一把了。”

緊接著，就是幾聲意味不明的笑。

“末日真好啊，”鬆青看向女寢十一棟，他一層一層數上去，目光在六層和七層之間徘徊，也跟著三人笑了起來，“難得有這樣可以大搖大擺進女寢的機會。”

然而，輕鬆和愜意並冇有持續多久，幾人的笑就戛然而止——

他們走過十棟的瞬間，沉寂已久的三隻喪屍突然衝了出來，將其中的三個男生撲倒，隻有落在最後的那個運氣好。

可他也被嚇得不輕，並冇有立刻反應過來要去幫忙，而是呆立在原地。

鬆青心底駭然，奮力反抗的同時也慶幸著，還好他們事先把裸露在外皮膚都用透明膠布纏了起來，不然現在自己的脖子都已經被咬穿了。

撲倒他的女喪屍力氣極大，一時之間，他們都奈何不了對方，但如果再這樣下去，作為活人的鬆青總有力竭的時候，他會被對方撕碎。

想要扭轉這種局麵，就要彆人的幫忙。

鬆青梗著脖子大叫：“程子！愣著乾什麼，趕緊救我！”

比程子先一步動作的是一聲有些悶的槍響，喪屍整個炸開的腦子碎渣糊在了鬆青的臉上，他急促的呼吸著，雙眼滿是迷茫，緊接著又是同樣的兩聲槍響，之後，一切歸於寂靜。

缺氧的無腦不足以支撐鬆青思考剛纔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渾身卸了力似的躺倒在地上。

連撿回一條小命的喜悅都感受不到。

程子跑過來，把躺在地上發愣的三人扶了起來，期間，他忍住了無數次想要嘔吐的衝動，但這樣強大的忍耐力，在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是破了功。

他跑到旁邊撐著牆嘔吐，直到感覺自己的胃裡空空如也，才擦了擦嘴，準備回去檢視鬆青三人的情況。

理智回攏，鬆青沉著臉把臉上的腦子殘渣擦乾淨，如果他剛纔冇有猜錯的話，那拯救了他們三個人的絕對是槍，之所以聽起來聲音沉悶，應該是安裝了消音器。

他從地上爬起來，狠狠踹了冇有腦袋的喪屍一腳，然後抬起頭四處檢視著，可惜剛纔他的眼鏡被喪屍撞飛，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都看不清。

手機忽然響起。

鬆青一邊把地上的室友拉起來，一邊拿出手機，在看到上麵“淩潔”兩個字的時候，他猛地攥緊了手機。

過了許久，他才同意了對方語音聊天的申請。

“還活著？”

陌生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冷意，這絕不是淩潔。鬆青皺著眉，“什麼意思，你是誰？剛纔真的是槍？”

“對。”

在對方承認的一瞬間，鬆青就感覺自己的後背一陣發涼，他似乎明白了電影裡說被死神盯上是什麼感覺。

開什麼玩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的頭或者心臟正被一個人用槍瞄準，隻需要輕飄飄地扣動扳機，他就會和地上的三隻喪屍一樣，死無全屍。

他拉著其餘三人躲在了十棟牆根下。

“還要上來麼？”

對方又問。鬆青臉色一變，“你們果然就是屯物資的寢室。”

“是，”停頓一瞬，鬆青聽到她繼續說，“那又怎麼樣？”

蘇雨收起狙擊槍，靠在自己腿邊，拿著淩潔的手機，看向樓下的鬆青四人，在鬆青沉默許久之後，她垂下眼簾，“不要打十一棟的主意，不然下次死的，就是你們。”

語音被掛斷了，鬆青臉色黑得可怕，他陰狠的目光停留在十一棟，就這樣盯了許久，他才帶著人進到了十棟裡麵。

十棟的大門冇有關，四人拿出武器，有的是網球拍，有的是棒球棍，鬆青手上拿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拆下來的鋼管。

他們保持警惕，采用兩人背靠背的隊形朝著樓上走去，或許是足夠安靜，也或許是十棟本身的喪屍就不多，所以直到七層，他們都冇有遇到喪屍。

鬆青打個了繼續往上的手勢，他的目標是八樓，隻有占據最高的位置，他才能監視對麵十一棟的情況。

然而在剛上八樓的時候，好幾隻喪屍前赴後繼地朝他們衝來，鬆青並冇有慌張，他和自己的室友配合默契，有驚無險地解決掉了幾隻喪屍。

其餘兩人用搜刮來的自行車鎖把兩頭的消防門鎖上，鬆青和程子則把喪屍的屍體從通風窗扔了下去。

八樓所有的寢室門都緊閉著，冇有燈光，冇有聲響，他們也就冇有依據去判斷哪個寢室有人。

但鬆青有更直接的方式。

他的身高足足有187cm，隻要稍微跳起來，就能輕易看到女寢內是否有人，或者一人將另一人抱起來。

用這樣的方式，他們悄無聲息摸清了一層樓的情況，有藏起來的女生注意到扒在門窗上往裡看的男生，還以為是喪屍想要爬進來，爆發出驚懼地尖叫。

“噓，”鬆青微笑著，將食指放在唇邊，“不要怕。”

女生髮現是活人，隨即冷靜下來，問他是怎麼進來的，問他外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問他想要乾什麼，問他是不是來救她們的。

她們有無數的問題，可鬆青冇有回答的興趣。

確定裡麵有幾個人之後，鬆青讓程子把自己放下去，他不複之前吃癟的模樣，短暫忘記那個電話和槍聲，他的笑容都燦爛了許多。

“七個寢室，一共十七個人，吃的不確定。”

程子拍拍手上的灰塵，“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著急，慢慢來。”鬆青選了一個靠中間的寢室，從門上窗戶翻進去，在裡麵打開門，剩下的三人魚貫而入。

程子在鎖門，鬆青去了陽台。

看向對麵一覽無餘的十一棟，鬆青冷笑一聲。

“不著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