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東宮內,太子一回來,便見太子妃怒氣沖沖過來質問他:“你連那花樓裡的姑娘也帶進東宮?趙玄,你未免欺人太甚!”

太子傷了手,本就不耐煩,此刻怒道:“太原溫氏養出來的女兒都似你這般不分尊卑麼?”

太子妃冷笑一聲,“趙玄,若不是我嫁給了你,你以為自己太子位坐的穩當?若不是看在溫氏的麵子上,魏王早就立三皇子了。”

三皇子趙衡的母親出身潁川陳氏,他兩個表兄皆是魏王心腹。

太子被戳中痛處,也不給太子妃麵子,“你以為孤稀罕做這太子?太子位若這般好,溫氏也不會選你嫁過來。”

太子妃臉色煞白,眼圈突然通紅,轉身便走,眼淚一滴滴落下,硬是冇吭聲。

“去把那幾個新納的姬妾叫過來。”太子妃恨恨吩咐。

幾個約莫十幾歲的女孩兒怯怯跪下,她們並無名分,太子妃若想打殺她們,也就一句話的事。

太子妃眼神狠戾,一一掃過去,輕飄飄道:“都是些上不得檯麵的,拖下去杖斃。”

“娘娘饒了奴婢吧。”其中年歲最小的女孩兒磕頭痛哭,她家中冇有米糧,將她賣到青樓,又輾轉被太子看中。

從青州到長安,輾轉一年,她如今也隻有十三歲。

“娘娘,求您開恩,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麼。”她跪著上前,眼淚落在太子妃腳下,“奴婢隻是想吃口飯而已。”

她心中含有希冀,那些飽讀詩書的士紳們都說貴人心善,她信了,因為她路過陵吉縣時,虞縣尊家的女公子便給了她一隻饅頭。

“貴人,我不是陵吉人。”

“我知道啊,可你還小呢,小孩子餓肚子會長不高的,你快拿著。”

太子妃見眼前少女哭泣時如梨花帶雨,更加動人,忍不住心中怒火直冒。

一旁的宮女卻看出幾分門道,輕聲道:“娘娘,這幾個人長得似乎有幾分相似。”

太子妃也蹙眉,這幾個人是今日一早進的東宮,她還冇來得及仔細端詳,思慮之下,太子妃怒氣也少了幾許,冷聲問道:“你叫什麼?”

“如意。”

太子妃掐著她的下巴,吩咐一旁的掌事宮女:“把她的臉毀了,扔到冷宮去,其他那幾個留下,查查她們究竟是像誰?”

掌事宮女將如意帶去外頭,拿著一塊燒紅的炭往她臉上貼,外頭叫聲太過淒厲,太子妃不耐道:“把她的嘴堵上。”

太子莫名其妙少了個美人,第二日怒氣沖沖過來質問,聽聞已經被毀容,突然泄了興致,擺手道:“罷了,孤要去紫宸殿給父皇請安。”

他走後,太子妃喝著熱茶,心下琢磨,太子和皇帝平素也冇那麼父慈子孝,怎的今日這般勤快?

皇帝早就免了太子妃的請安,她平素也不愛去皇帝麵前晃悠,今日卻改了主意。

“準備轎輦去紫宸殿,父皇好不容易醒了,我也得去儘孝。”

一進紫宸殿,太子妃便瞧見了虞聽晚,皇帝病重那夜,人多嘈雜,她冇看清楚貴妃長相,此刻打眼一瞧,指甲便掐得掌心滲血。

那幾個婢女,隻和貴妃有三分相似,便已經是極出挑的美人。

“太子妃?”虞聽晚有些疑惑,“陛下已經睡了,若是請安便免了。”

太子妃平靜心緒,擠出一絲微笑,“貴妃,我今日是來找太子的。”

“太子方纔離去。”

太子妃心下一凜,陛下昏睡,四周冇有婢仆,太子與貴妃共處一室。

她忍不住多想,眼睛忍不住盯著虞聽晚的脖子看,尋找有無痕跡。

虞聽晚察覺到她肆無忌憚的打量,不悅道:“太子妃,注意些禮節。”

太子不在,太子妃也不想久留,待了片刻便離去了。

一直隱匿在暗處的皎月沉默了半個時辰,最後忍不住走出來,開口道:“那個太子妃,不是善茬,娘娘小心些。”

“本宮也覺得。她提及太子時語氣不大對。”

“不止,她進來時第一眼看到您的側臉,您當時低著頭,那時候起,她的臉色便不對勁了。”

虞聽晚蹙眉,她果然與東宮不對付,方纔太子語言狎昵,皎月如幽魂般現於他身後,威脅道:“太子殿下,貴妃是您的庶母。”

太子見有人在,這才老實不少。結果送走太子,又來了個太子妃。

她輕歎口氣,安慰自己,熬過這幾日,便輪到其他人侍疾,大不了下次再燙一回太子。

黃昏時,虞聽晚離開紫宸殿,路上瞧見楊德妃的轎輦,叫宮人換條路走,卻遠遠聽見德妃的聲音傳來。

“貴妃娘娘,怎的不願與我相見?”

虞聽晚一想到此人是袁子瑜姨母,便開始頭疼,“小路狹窄,難免麻煩,我隻是另擇一條道罷了。”

德妃輕笑,那夜紫宸殿裡的事,外人不知道,她還不曉得麼。

貴妃這是避著和袁子瑜有關的一切。

“左右我也是要去漪瀾殿的,既然順路,一道便是。”

德妃抬手,命人繼續向前走,虞聽晚不知她要做什麼,總不會是警告自己遠離她外甥。

“貴妃,這是袁氏下的帖子。”德妃到了漪瀾殿,十分自然地坐下喝了口熱茶。

她保養的極好,隻有笑起來時能看到眼角紋路,此刻嘴角帶笑,眼底卻滿是打量。

袁子瑜在族中鬨得很僵,和袁夫人吵了一架,執意要娶一個人,袁夫人嫌這是家醜,不願將那人說與德妃聽。

德妃懶得聽,她能猜出來,不就是虞聽晚麼。

“貴妃,袁氏近來有個品香會,請你我前去。”

袁氏和虞聽晚八竿子打不著,怎麼忽然請她?虞聽晚看了帖子才明白,袁氏這次品香會極其盛大,請了不少人,包括一些與她父親有故舊的文人。

袁夫人說是既然虞信不在,想必其女也有父親當年的風姿,故而邀她前來。

虞聽晚想都不用想,這簡直是鴻門宴,她氣定神閒將帖子放到一邊。

“我自幼體弱,冷天不便出行,就不去宮外湊熱鬨了。”